甑达旦转头见三当家自晃荡去了,咧嘴道:“日他娘,好坑爷爷肚皮!下回你我兄弟且去砸烂她店,才出得这口恶气。”
大当家开了大口,两匪弟闻言顿时连连点头。
对面陈老实见这些浑人模样,“嘎嘎”直笑。
这老头有酒便行,有几口肉更好,一口一口抿着酒,叼片肉,慢滋慢滋,好不自在!
吃完酒肉,这老头两眼发干,奔波两日也是疲累,又强起身去抚了抚马儿,才凑近火堆躺了草垫上睡去。
甑达旦这厮吃酒少肉终不畅快,与许二凑了凑脑袋,两浑货起身提刀摸进了林中,又去碰番运气。
方老四见两匪兄去了,独守火堆一时无聊。
闻得边上陈老实鼾声轻响,他暗道:“我去,如今身子已亏,早早休养才是。”
这小跟随起身寻一处解了急事,回来仔细把好了篝火,也不胡思乱想,近火堆躺上草垫便睡,好不暖和。
这真是天作被盖地当床,做了土匪就走四方!
只那假作心经诸多言语已是脑中深印、挥之不去,方老四才闭上眼,心底顺便自默念起来。
不久,他即入了那浑浑噩噩状,这小跟随也自不知。
方老四此时已不同前几日,他假作心经心底念来,脑中便作响,浑身随应之,如平日里呼吸一般,实已颇为自然。
恰巧身周这时也无人打扰去他,方老四那假作心经念得极为顺遂。
到后来便越念越快,控制不住,脑中响声便如那珠玉般连成了串,字字句句间,无一丝缝隙,浑身一呼一吸也随之渐快,却轻若无声。
到得后来,方老四那默念声,已快得分不清一字一句,脑中哄响也如那夏日炸雷般,响成一片。
浑身呼吸也急促到极致,再不能随之应和,至终不堪负重。
方老四只觉不知何处,突爆出“轰”的一声巨响,脑中惊震,身子犹如一股巨力推来,极速冲出了不知多少空间距离。
后身子落入了那遥不见底的深渊,不断坠落又无所阻碍,浑身轻飘飘不觉其重,好不怪异。
此时,方老四心底再不默念。
他脑中也再无哄响,一呼一吸也如平日里一般,可能有些微异处,只外人望来,也瞧不见异常。
却是方老四心念,已从那浑浑噩噩状中,惊醒过来。
他觉察到自家此时所处异境,望着周遭灰蒙蒙的一片。
这小跟随同许二四处糊弄营生,也听过好些懒人闲汉的扯淡古怪事。
懵愣一阵,方老四不由心中奇道:“我去,这他娘的,是怎地回事,莫不是梦中魂魄出窍了不曾?”
方老四再不是无知无觉,知得现还在梦中,已晓得了身在何处,更忆起那今世何辰。
他知身子正轻飘飘地不断坠去。
方老四哪曾有过这般古怪经历,心底好不诧异,想及近日遭遇,暗惊:“我去!
莫不是昨夜在那虎妖山林晃荡,走了背时运,着了哪些山精鬼怪的道,梦中被摄去了魂魄不曾?”
他只觉轻飘飘坠落一阵,也不知那底在何处,这具身子终会飘落至何方。
方老四眼茫茫不可视物,又使动不了手脚去抓它、触它一物,以稳稳身形。
他心底忽地好不慌张着急,真真怕被困死在此荒茫境地,不由焦急呼道:“我去,莫飘,莫飘,且醒来,且醒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