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到了。
群臣冲着那个坐在破烂御辇上的人纷纷行礼。
御辇一路畅通行至点将台前。
坐在点将台上的苍老身影却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正在打盹。
按礼节,应该是统兵的大将主动来迎天子,天子再下车扶起大将,表演一出君臣相和,亲密无间的戏码。可这次却不一样,随着身影的沉默,御辇也尴尬的行也不是,立也不是。越走越慢,最终还是停在了点将台前。
“这老匹夫!”御辇里的年轻天子气的眼前阵阵发黑,本该主动走下化解尴尬的他却来了脾气,赌气的坐在车里。
御辇和点将台上的身影打起了对台。
随着沉默的时间愈来愈长,躬身行礼的众人悄悄抬起头,惊异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天子。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明明不见人说话,每个人却都觉得仿佛越来越听不清东西。
有的大将在诧异,因为丞相没有告知今日要对皇帝发难,这是不是对自己不信任的表现。有的心念旧主的大臣在担忧,心里暗暗祈祷皇帝能赶快下来向丞相赔个不是。还有一些眼光长远的则在思索,在此出兵之际将君臣的龌龊明告天下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唉。”不知道是谁轻轻叹了一声,却让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点将台上的人影似乎刚刚醒来,见到御辇,忙快步走下点将台,冲着御辇拜下去。
“老臣年老体弱,刚刚一不留神竟是打了个盹儿,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御辇的帘子终于打开了,大魏的天子在宫女的搀扶下笑容满面的走下了车,疾步向前,扶起了老者。
“丞相日夜为国操劳,不胜辛苦,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两个人都十分的情真意切,若是只看见这一幕,怎么也想不到几息之前场上暗流涌动的凶险。场下的诸人都呼了口气,此时才发现背上已是一身冷汗。
皇帝笑意盈盈的把着老者的手,一起登上了点将台。“吉时已到”,随着将官的一声大喊,皇帝看向老者,低声询问:“丞相,是不是这就开始了?”老者点点头,缓步走到点将台中间。皇帝拿着斧钺的端首,把柄交给老者,表示将节制军队的全权授予他。老者举起斧钺向诸军展示,以示他在这支军队中的无上权威。
乐官奏乐,起《国战》之音,礼官则缓缓吟诵《牧誓》。
“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
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勖哉夫子!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御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