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
“先坐下吧。”
莉迪亚自顾自地伸手拿起火镰和燧石，熟练地撞击生火，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
乔尼依言坐下。
“你知道……这里……”
“也许吧，我虽然不清楚那位大贤者的用意，但我可以猜到他的一些想法。”
“对知识的敬畏？”
“嗯，这间藏书室不但没有设置照明的魔法阵，还刻意限制了光照的范围，只有手持烛台来到书架前才能翻阅，联系到法师高塔的那句名言，这就很好理解了。”
“法师高塔的名言？”
莉迪亚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乔治上次说过，他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
“在法师高塔的基层，刻着初代大贤者阿诺克·安道尔的名言——‘我们是人类文明的灯塔，用生命探求真理，用魔法照亮世界。’这是法师高塔的信条，也是古代魔法师的使命。”
说到这里，莉迪亚突然怔了一下。
“我们今天要说的事情，其实也跟这句话有点关系。”
“与法师高塔有关？”
“不，与‘光明’有关。”
莉迪亚再次在手上凝聚出无形的风柱，挑动着烛焰。
笼罩着长条书桌的光圈颤动着，让周围所有的影子一阵扭动。
莉迪亚盯着烛火，嘴唇微动，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乔尼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古朴的烛台，那应该是年代久远的青铜造物，他小时候在村子里也曾见过。
一想到家乡，各种记忆开始翻腾，乔尼也开始发起呆来。
……
“人类的历史很奇怪。”
乔尼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精灵少女皱着眉头，露出了罕见的纠结表情。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吗？每当人类有灭族的危险时，总会有英雄出现。而其他的种族只能面临灭绝。除此之外，人类的发展几乎离不开其他的种族，从一些古老的记载里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来……”
乔尼看了一眼身边高墙上的小窗，光线的角度显示，当前已经是昼时四点半了。
“抱歉，莉迪亚，我想了解的是关于红龙‘涅格纳斯’的信息，至于人类历史，我们可以另外找个时间再来探讨。”
莉迪亚抬起头，眼中映着烛火的光，一时之间竟然让乔尼觉得有些刺眼。
“我要说的就是关于祂的事情。”
她停顿了一下。
“要不然你以为人类是怎么在魔族的压迫下生存下来的？光靠传说中的英雄吗？”
看着乔尼低头，不再说话。
莉迪亚再度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所谓的‘龙枪骑士’，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与那个时代里所有挣扎求生的人并没有什么分别，真正缔造传说的，是涅格纳斯。”
“祂是人类的盗火者，同时也是龙族的叛徒。”
乔尼有些困惑地重复了一个词。
“盗火者？”
“那是人类历史中的上古传说，据说人类刚刚被创世神创造出来的时候，与一般的野兽并没有什么不同，吃生肉、喝兽血，在饥饿的时候甚至互相残杀吞食。创世神的一位仆从，不愿意见到如此野蛮的场面，于是教会了人类很多知识，第一样便是如何使用火，加工食物，驱逐野兽，从那以后，人类才渐渐从野兽中独立出来。”
“而那位来自巨人族的盗火者，为此受到了创世神的惩罚，具体的记载已经失落，但祂为人类带来火种的事迹在某些地方的传说里留存了下来。”
“这样的角色，显然不止那一位，在过去的三个纪元里，人族的生存离不开其他种族的帮助，而提供帮助的，往往不是出于自身族群的意愿，这些存在，就像最初那位巨人族的神仆一样，盗取族群的火种，让人族得以延续。”
“涅格纳斯，便是上个纪元最后一位‘盗火者’。”
乔尼的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尽管没有受过正式的教育，但在他的认知当中，人类能够抵挡住魔族的入侵，靠的是盖尔人、高黎人、冰原人三大种族的团结一致，靠的是各位英雄和战士们的奋斗和牺牲，可是在莉迪亚的嘴里，人类似乎是靠着其他种族的背叛者才走到今天的。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了。
如果是这样，涅格纳斯是人类的救星，为什么教廷还要杀死祂。
沉默了片刻，乔尼忽然抬头看向了莉迪亚。
“这是大贤者菲尔德的结论吗？”
“不，这是我的结论。”
乔尼的心里升起一丝侥幸，但很快被莉迪亚的下一句话摧毁了。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根据这里的资料，结合精灵族的记载，已经很接近事实了。那位大贤者也已经触到了边缘，尽管从他留下来笔记来看，他并没有明确地提出这一点，或许是他不愿意相信吧。”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我当然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说到这里，莉迪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纤细手指上缠绕的风柱无意识地下压，几乎要将烛焰吹灭。
她抬起手指，风柱缓缓崩散，让木桌上的纸张微微浮动了几下。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你是不是还会坚持原来的想法。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告诉我，击倒祂的办法。”
莉迪亚伸手捋了一下头发，嘴唇微抿。
“红龙属于元素龙，祂的身体天生是半元素化的，传说中祂与科莱恩签订的契约属于共生契约，在科莱恩战死之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再加上圣战结束之后魔法的衰落，现在的祂，位阶早已跌落到了天空骑士的层次，并不难对付。”
“需要注意的是祂身为传奇超凡生物的躯体，一般的武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还有龙族所特有的龙语魔法。所以说，只要找到足够锋利的武器，并且限制住祂的飞行能力，不要给祂释放魔法的机会，所谓的巨龙不过是体型大一些的魔兽罢了。”
武器……
乔尼陷入了沉思。
在这三天之内，能找到合适的武器么？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乔尼完全没有注意到，莉迪亚的情况有些不对，她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着，眼中露出了浓厚的悲哀。
盗火者……
这就是您选中我的原因吗？
这就是精灵族最后的价值吗？创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