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老眼昏花,仵作一阵眨眼。这三年不曾验尸,年纪也大了,倒是有些老眼昏花。仵作剖刀在手,下了决心,便是要下刀开膛。
尸体一个晃动,立时坐起。这一坐起,吓得仵作,没了三魂六魄,后退三尺。“诈尸了,诈尸了……”仵作惊恐出声,神色慌张。
县太爷在旁,见得此情此景,急忙躲在师爷身后。他身子畏畏缩缩,也满是恐惧。
楚阳银枪一横,抵住尸身脖颈,而后伸手,点了尸身几处穴道。尸身立时动弹不得。楚阳上前,试了试尸身的鼻息,确认与常人无异。他再伸手,给那尸身号了号脉,确认是常人气脉。
楚阳替尸身解了穴道,看向金老爷,“如意兄,令郎身子康健,似是无恙。不知何来的,身死街头一说?”
金老爷见状,闪烁其辞半天,不得已,只好灵机一动,“许是这金丝楠木棺材,有还魂之功,令小儿三魂具归,六魄尽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金家之福,我金家之福啊。”
金老爷佯装不知情,上前与金家公子相拥,“我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爹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金家公子见状,也会演戏。他声泪俱下,口中说道:“爹爹,孩儿这是去那地府走了一遭。就差一碗孟婆汤,便是过了奈何桥。好在,听得爹爹的叫唤,孩儿于心不忍。这才还阳复生。”
楚阳在侧,轻轻摇了摇头。楚南风伤人之事,他早知是这般结果。这金家公子,又非是豆腐做的,如何只挨了楚南风一拳,便魂消身陨?
他自镇外归来,听得此事,便猜度此中必有猫腻。而今,金家公子安然无恙,便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好一个金如意,险些被你算计。楚阳看着哭哭啼啼的金老爷,也不拆穿他的把戏。
县太爷在师爷身后探身,确认金家公子确实死而复生。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暗自庆幸。亏心事做的太多,冤假错案判的无数,这县太爷生怕方才是厉鬼附身,要来索命。万幸不是。
而后,县太爷理了理官服,吆喝道,“好啦好啦,上苍有好生之德,今日垂怜金家,也是万幸。金家公子,既是死而复生,这楚南风也就算不得当街杀人。此事,就此一了,各位,都散了吧,散了吧。”
“这……”,金老爷听言,神色之中,满是不甘。
金家堂外,一众哭丧的妇孺面面相觑。这好不易有个差事,前来哭个丧,倒是把人哭活了。这倒是新鲜。
领头的王婆开腔,“金老爷,我们这哭也哭了,这哭丧的钱,可莫要不给啊?”
“去去去”,金家管事秦阿福呵斥,“哪来的泼妇?我家公子活得好好的呢,你嚎丧做甚?”
此话一出,王婆与一众哭丧的妇孺不依。
王婆申辩,“你怎能这么说话呢?哭丧前,可是你请我等过来的。说好了十两银子,不二价。怎这会你家少爷死而复生,你金家就要翻脸呢?”
县太爷在旁,咳嗽一声,“金老爷,本县还在这呢。你这明摆着欺负老弱妇孺,可是不妥啊。”
金老爷收住哭声,看向秦阿福,“阿福,莫要多说,公子既是无恙,全府都该欢庆,把钱给他们罢。”
秦阿福听言,躬身行礼,只得应了一声,“是”。
王婆听言,自觉生意上门,急忙问道:“金老爷,公子死而复生,也是可喜可贺之事。我等非是只会哭丧,吹奏些喜乐,也是会的。要不,我等再留下,给你们的府上再吹奏个喜庆的?”
“去去去”,秦阿福再也忍耐不了,吆喝了几名府中伙计,便是将王婆一众轰走。
楚阳见楚南风伤人之事已了,他拱手致意,“如意兄,金老爷,楚某贺令郎身子无恙。好在这棺椁并未下葬,若是葬了,只怕令郎,就要怨死九泉了。此间事了,楚某也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楚阳之言,几分讥讽,像极了是嘲笑金如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金老爷脸蛋张红,却不敢搭话。
楚阳也不管金老爷的脸色,他与楚南风,自金府而出,与一众楚族子弟,各自散去。
县太爷看了看金府上下,自知留下也是无用。他于金老爷致意,说道:“如意老弟,三年来,我予你金家,也没少做些荒谬之事。往后行事,还是小心些,莫要再被人拿住马脚。”说罢,县太爷领了众人,拂袖而去。
金老爷脸色铁青,他听出了县太爷言语之中的意味。这厮,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主。平日断案,也没少给他好处。今日,倒是翻脸翻的挺快。金老爷愤恨,心中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