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你不嫌我脏?
古衣愣了愣,拉起男子,笑着说,哪儿脏了?
一来二回,古衣和张二渐渐熟悉了起来,他不是百姓口中的十恶不赦之人,他只是想寻求一个解脱。
张二脱下了破烂衣衫,换上了一袭白衫,剪下一头长发,只不过那一日的张二没来由的哭了,撕心裂肺。
定眼一看那男子,一袭长衫,背后别着烟枪酒壶,手里拿着一柄破剑,还真有江湖豪杰那几分意思。
后来相识了田光,都称他为阿田,他们三人成为了极好的兄弟,他们坐在草地仰望星空,天上最亮的几颗星星啊,总有一日,定可取代。
直到那一日,拙剑山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古衣狼狈逃出,那一次,他没有拔剑,他不敢拔剑。
他回到了从前,不敢面对,不敢回忆。
酒壶整日盛满了酒,他便整日大醉。
有一天,阿田浑身是血找到了他,他说他对不起古衣,他说他对不起这份兄弟情义,他说,既然杀之不得,那我便坐在家中等他有朝一日复仇而来,这颗头颅,能解他心头之恨,那又何惜赠他。
他挥动了拳头,像是回到了巴蜀,像是看到了那个十四五岁的自己在同地痞打架,他一拳又一拳不停挥动,身前的男子没有还手,更没有言语,他狠狠将他推出房门。
门外那个男子失神落魄,门内那个男子缓缓跌落在地,双手掩面,不闻哭声。
古衣还是寻了上来,提走了男子头颅,张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古衣转过身子,那双眸子冷的可怕。
连你要阻我?他问。
张二挥挥手,转身离去,江湖再见。
那一刻,他好像悟到了什么,好像瞧见了什么,眼前有扇门,只要闯过去,便能成为那心心念念的武道宗师。
他拿出那把破剑,放在膝上,其实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地痞,他想梦一回举世无敌的大侠。
父亲严厉的面孔又出现在眼前,母亲的怒号又在耳边盘旋。
你学这剑就是去打架的吗?
他们说我是个蛮子。
能掉一块肉吗?
我怎么有你这个儿子?
你怎么这么废物,如此简单的剑招都学之不会。
谁让你去逞英雄,救那恶犬,那犬死便死了,又能如何。
你别练剑了。
父亲,我也想成为你心目中的骄傲。
男子时隔数年,再次拔出那把剑。
封剑之时,不过是区区的二流武夫,再次拿剑,便是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
这数年之内,他强迫自己忘掉一切,忘掉剑术,忘掉自己,可父母脸庞总是挥之不去,既然如此,那便不忘了,且让我真正做一回举世无敌的大侠!
那一日,许家被一白衫剑客攻上家门,全族豪杰,无一人可挡。
男子与许冲擦肩而过之时,只是低头悄然说了一句,不过如此,随后放肆大笑,傲然离去。
父亲,我应该成了你的骄傲吧?
张二喝了一口酒,一袭白衫飘动,迎风而走,剑随心舞。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月光下,那道身影越发癫狂,末了,那袭白衫一口饮尽壶中之酒,他嘴里嘟嘟囔囔,不再说官话,说了一句地道的巴蜀方言。
你个瓜娃子。
江湖有个张二,酒剑张二。
许我一壶浊酒,容我做一场江湖大梦,可好?
他烟枪,浊酒不再离身,他不再怀揣梦想,他会在喝了酒之后,涨红脸颊,用一口地道的巴蜀方言告诉后辈子弟。
我就是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