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春秋,一千四百六十个日月,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时辰还是不能抹掉心底的仇恨。
如若当年家中尚好,如若当年父亲不曾接过那把王家枪,如若张九不曾来到王家,我如今是否会在王家村,我如今是否会在燕地成那赫赫有名在王家大少,是否会不曾习武,是否我会如幼时一般,如幼时梦中一般,坐上高头大马,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曾以为这份仇恨会随风淡去,却在父亲离去那一刻时彻底明了,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过是怕那每日挥拳五千下的汗如雨下成为幻影。
害怕练武到老,也只不过能在这一隅之地成一个小有名声的武夫。
终究不过是怕不能手刃仇人。
....
“年儿,可要离去”
少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言语。
眼前的老人欲言又止,这县城中唯一的一个秀才何曾不想有人继承衣钵,何曾不想王年有朝一日有幸入得那宫内大殿时,对这陛下,对这文武百官,傲然说道:师承秋风县张也。
老人转过身子,许是怕听到他猜想中的那个回答,许是怕再无一人会为他百年之后将他收棺入殓。
该是许久之后不曾听到那少年言语,老人颤颤巍巍转过身子,看向眼前的少年。
没有少年所想的大发雷霆,也不像王年年幼时每逢犯错必定逃不过的戒尺。
一双大手轻轻放在王年头上,如第一次初见。
老人扶起少年,他看着他,如同瞧见了年轻的自己,意气风发。
只不过好歹他不曾有过血海生仇。
老人抬起少年的手掌,拿起刚从药铺捡回来的膏药,一遍遍轻轻涂抹。
“读书人的手,该是温润如玉,可瞧见你的手,却是如老树一般,粗糙腐朽”
老人依旧在说,一遍又一遍,他最后只是悄然说了一句。
“何至于此”
“走吧”
老人将他推出私塾,转过身子,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句。
“终究是老了”
像是自嘲,可他却永远不会看见眼眶划过的泪水。
少年挺直腰板,或许这一别就将是永别;或许这次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或许终有一天,他连扶棺都不能做到。
王年停下脚步,他或许是想再看一看这私塾,可身后传来一丝怒嚎。
“大步走,别回头!”
那大门之后的老人嘶喊完之后却是如释重负一般跌落在地,嘴角有一丝苦涩,他翻起身子从屋里拿出珍藏许久的向日葵,哪怕枯萎的不成样子。
这可是那个读书人送给他唯一的一样东西。
....
王家村。
年少誓言都当不得真,哪怕是海枯石烂,天苍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