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辗转,罗天明又去调查了残疾人学校,但这里比起福利院,并不能看到什么希望。
出身不好的孩子,或许能在成长过程中,忘掉原生家庭留下的各种负面影响。
但身体缺陷,是伴随一生、难以磨灭的标记。
它天然的把你与正常人区别开来。
罗天明既无法找出关于鬼蛋父母的任何线索,也很难得知鬼蛋身上那些烫伤,是被周围人故意虐待,还是意外所致。
而且,当时关押鬼蛋的看守所民警,并未在意这些“过往痕迹”。
因为鬼蛋的罪名是故意伤害他人,民警只是例行公事的给他拍照取证。
繁忙的工作,让人哪有闲工夫关心被押进看守所的这些人?
他们身上的各种疤痕、皮肤病、残疾、刀枪棍棒伤、纹身、染发、耳环、鼻钉......
所有这些,在见怪不怪的警察眼里,只像是这些人更容易被抓进来的特殊标志罢了。
类似野木镇当时正处在浩大的城乡建设中,大家都忙着发展,谁又会关注那些被破坏、污染的环境?
这些人与其说是罪犯,不如说是时代这颗大树上,结出的某些怪异的果实。
一切福祸冤孽、因果报应,皆来自这片土地。
至于长成什么样子,也和土壤和树本身息息相关。
鬼蛋那几张仅有的照片,究竟是他祸害人间的罪证,还是他被人间荼毒的定格,构成了那个时代的某种二律背反。
至于鬼蛋左足不能正常行走,除了外伤后遗症,也可能是某种先天性疾病。
而口齿不清,难以交流,更像是因为特殊身份而被周围人长期歧视、冷落后的自暴自弃、自我封闭,恶性循环下的用进废退。
这些特征除了被民警记录在案,也被箐凹村的村民提及过。
毕竟,类似鬼蛋这样的人,对一般人的印象也就停留于此。
当然,这个世界还是蛮有爱的。
比如福利院和残疾人学校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的确,那些不幸之人在这些地方,得到了更多无偿的关心与照顾。
但,谁又能保证,一切都能里外如一呢?
令人沮丧的是,这两个地方要么被频繁曝出一些黑幕,要么成了当代“畸形秀”的培育基地。
为此,罗天明来这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尽量避免自己入戏太深,在这悲天悯人。
因为放眼整个社会,这样的人并非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