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季节,天公如婴孩一般,说变脸就变脸,刚刚夕阳还尚有一丝余温,转瞬之间,又下起了冷意十足的绵绵细雨。
“下雨了,怎么没见灵宝,他去哪了?”
坐在木板床上的李无稽,向外望了一眼,想起了另外一个少年,眼神中带有一丝担忧之色。
张奴面色如常,轻声道:“他去镇北边的小溪那里,挑水去了!”
说完,脸色忽的变得尴尬起来。
镇中的几口水井,全都被张奴下了药,这几天是不能用了,只能去一里外的山边小溪去打水,路途虽不算远,但山路崎岖不太好走。
此时张奴心中有些愧疚,却也绝不是对小镇中的百姓,仅仅只是对王灵宝,这个从小一块光屁股,一起吃苦长大的玩伴愧疚而已。
李无稽斜瞥了一眼张奴,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还不忘嘲讽道:“瞧瞧,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是先想好说辞,等吴先生回来了,也免得你手忙脚乱!”
张奴一阵唉声叹气,奋力抬起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都这样了,先生还会惩罚我?”
李无稽笑道:“那肯定是不会,要罚也得等你伤好了之后才行,屁股开花,你是躲不掉的!”
张奴吞了一口唾沫,上一次因为和人斗架,被先生打的屁股开花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恍如隔日。
前段时间,王灵宝被同镇的赵甲给欺负了,得知消息的张奴,那是怒火中烧,当天就找到了赵甲约架。
虽然张奴恶名在外,长的也算魁梧,小镇中的同龄人大多也都怕他,但是身为赵家这一代的老大,赵甲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他自幼跟随武师习武,长的又是膀大腰圆的,远不是泥腿子张奴能比的。
二人相约来到一个无人之地,张奴自知不是赵甲的对手,出手时竟使一些阴损狠招。
而赵甲武艺学的不怎么样,江湖道义倒是学了七七八八,猝不及防之下,被张奴势大力沉的一脚入了裆,当时就倒地不起昏死了过去。
直到被吴先生狠狠的抽打了一番之后,张奴才知道,赵甲被自己那一脚,给踢的断子绝孙了。
他强自镇定,自我安慰道:“没事的,先生待我就像至亲骨肉,我也一直把先生当做亲爹……”
走到门外的李无稽,淋着秋雨,转过身打断道:“认爹也没用,现在镇上百姓,对你可是咬牙切齿,等吴先生回来了,告状的人,能把学塾的门槛磨平了!”
张奴呵呵一笑:“尽管去告,等老子伤好了,就等着屋子走水吧!”
李无稽一阵头大,张奴既然这样说了,那他就敢这样做,这也是小镇中,这么多人怕他的原因。
这时,小巷子口有一矮小瘦弱的少年,挑着两个大木桶,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少年脸上的汗水,掺杂着雨水不停的滑落下去,身上衣衫也已被浸透了一大片。
这个少年正是王灵宝,和张奴一样,都是孤儿。
少年只顾低头走路,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双脚,这才停下抬头望去,咧嘴笑了一下。
少年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让人如沐春风,李无稽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迎上前去,伸手接过少年肩头的担子,笑着说道:“快回去换衣服吧,一会着凉了,生了病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