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山脚,荀朔轻轻跳跃下马。拍了拍马臀,那马匹就自行往林子里寻觅水草去了,荀朔也尽量伏低身子也不走山路,只沿着密林向上摸了过去。
那庆人大军早已离去,似乎走得极为匆忙,一路上所见那是狼藉一片。路边还倒伏着一书生模样的人,只见衣衫大敞着,显然是被搜刮一空了。
附近的泥土里混杂着血腥味,吸引着食腐的鸟兽来此徘徊。林子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有衔着断肢的豺狼对着荀朔的方向唔唔低吼。
荀朔也不停留,埋头继续赶路,一丝不苟地运转功体轻身。这伏牛山上下他这些年爬了不知道多少遍,哪怕是看不见了也根本不会迷路。累年积蓄的落叶厚厚一层消弭了他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少侠在夜色、荆棘、森林的遮蔽下潜行。
到了山门处有了火光,在晚风吹拂下摇曳不定。
荀朔发现了第一个猎物,有一个蓄着长须的敞着衣怀的庆蛮,摇摇晃晃地走到解剑石处。那庆蛮解开裤裆就对着解剑石撒尿,并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惊起了林子里老鸦。
嘶哑难听地笑声,顺着风向下传去。那庆蛮似乎还不满意,转身又将丑陋之物挥洒向附近的灌木丛。
几乎有腥臭的尿液撒在了荀朔身边,可他却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
那敞怀的蛮子抖了抖丑物,摇摇晃晃地转身,也不系上腰带就要往回走。
就是此时,荀朔骤然跃起左手按住敌人嘴巴,双腿夹在那人腰腹之处,短剑出鞘如同杀鸡一般切开了喉管。庆蛮轰然倒地,荀朔死死地跪在敌人背上直至他没了扑腾的动静。
此时山风变了风向,开始由下而上地吹来。荀朔抓起一把泥土擦拭血液,又无声地将尸体拖进灌木丛。
强忍着恶心,新人刺客侧耳倾听一番发现并没有惊动什么,荀朔这才借着火光查看手下收割的第一条人命。那人大张着的嘴巴里散发着恶臭,脖子上的狼牙挂坠刚刚被切断却是散落一地。
并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于是荀朔摘下这人背负的短弓箭袋继续向上。
假寐的魔女偷眼看着,撇了撇嘴角说:“一血还挺顺利嘛,加油。杀完这个,还有八个。”
荀朔只觉得眉间痒痒的,伸手就想去挠。
“爬——别拿你那脏手碰我!”魔女尖叫。
荀朔运转流畅的真气都微微一滞,当下穿过山门,沉默地潜行。
据师傅讲古,伏牛山传承数百年,但是于此开山立派却不过百载春秋。山门除却核心那几栋建筑乃是巨石堆砌而成,大多屋舍不过是门派弟子伐木所成。
山门鼎盛之时,门下弟子数百人。而自大梁国运衰颓,人才凋零,昔日繁华不在,只留下十余名弟子悉心教导惨淡经营。而自从中州沦陷,更是不少弟子南渡而去,只余数人于此抗庆。
至于今日,山门崩颓,惨遭灭门。伏牛山百年营建的美屋房舍今日被豺狼所拘囿,那大庆始祖不过老林野人,民族根性野蛮。搜刮索取也不足填满其欲壑,竟然点燃了屋舍。围绕着焚烧的屋梁载歌载舞了起来,这些落在荀朔耳中自是如同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