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在距今三万余年前,大概是公元2000年至……2200年这个时间段的吧,具体的,已经实在不可考。
在段时间,距人类的时间停止,还有四分钟……还有四分钟,人类就将经历几万年虚空中的漂泊,之后进入到坠落时代……
人类的故乡宇宙里,地球上的某个国家,一个不知名小城市,某个“仅在有意识认知它时存在”,因此而断断续续存在着的小出租屋里。
这间诡异的小屋子,外观上看起来简陋无比、夏暖冬凉、电线和内裤乱飞——居然是有电脑的,大头的显示器有种复古美,电脑旁边堆着一坨坨烂纸,仔细看,能看出是半扣着的书。
书都用超市促销的,花花绿绿的传单粘着捣烂的黏糊大米,做了简易的封皮,封皮的劣质油彩烂掉、褪色了,里面包着的书不知道情况如何。
“资本论”、“海子”、“伯里曼人体”、“莫言”、“网文速成”之类的字眼,从传单上“大葱”、“牙膏”、“豆瓣酱”、“惊爆价”、“弹性内裤”这些字样中间的窟窿里,不合时宜的蹦出来。
你可以在打开电脑网页时,随手翻上两三章书,看完一段,再耐下心,再看一点,网页也就刚刚好能打开了,电脑上最有趣的娱乐,是上传小说时,猜这次发不发的出去,那个转动的圈简直就像抛出去的硬币那样,猜不清正反,勾人心魄。
小出租屋的巅峰时期,曾经拥有过勉强能用、时冷时热的热水器,不过现在只剩下个没盖子的半截水箱,里面摆了黄色的白毛巾、棕色的白毛巾、颜色古怪但反正不是白色的白毛巾,还有肥皂和一些别的肥皂。
地上摆着电视的空壳子,隔着半透明的脏屏幕,看得见里面藏着几盆绿东西,有蜘蛛网,甚至还有看不清颜色,但估计应该是好看的颜色的野花。
高脚风扇,没有防护网,叶片折了,也许提起来能当圆锯。
灯泡和电线出了毛病,整个房间只能靠一盏卡通小狗样式的台灯照明。
墙上有简单的涂鸦和小诗、张贴着的有速写和素描的各式人体。
就是这样一间出租屋,至高的神明“茨哀斋芝提”住在这里。
这样简单的地方,物理结构却居然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类的认知——它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可以与外界交互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没有东西可以进来,也没有东西可以从屋中出去,屋子外面是什么?
是“不存在”?还是太空?是海底深处?是太阳正中?是某个人的脑海里?还是某个质子旁边?
它仿佛独立于世界,从地球上绝对找不到它,他又切实存在于地球上——真实、实在的存在于某城里、某块土地上,但是若发动人类的全部力量去搜寻,却也绝对搜寻不到这间屋子。
这是怎么做到的?——因为神想让它这样,于是便如此。
与外界没有链接,那电和网络是哪里来的?——因为神想有它会更好,于是便如此。
神想单独的停止人类的时间,那就停止,凡人的愿望什么的,只是个借口罢了……
而此时,就在这间屋子里,真真切切的坐着三个人类,和一个神明,真真切切的正在发生着这件在人类史上最为重要,连钻木取火、鱼类试探性的爬上岸,这样的大事都无法与之比拟的、影响人类历程的事件——说出来谁会信?
不过取火和上岸这种事,不也是在这样具体哪年已不可考的时间,具体哪里也不知道的地点发生的吗?
生命就是如此低贱而平常的东西,生命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想让“死亡”不是“一切”,而是“死亡”罢了,就像死亡放了一个叫生命的闷屁,有什么值得假惺惺的赞颂的?
这间出租屋里有一个东西,这是一个……只能说它是一个……时大时小,体积不断快速变化的黑色二维点状物……它变到最大时,大到超出人的视界,大到撑出小屋,然而明明面积已经超出屋子太多,屋子的六面墙还对此毫无反应,仿佛黑点只是虚影。
而黑点本应超出出租屋的部分,却莫名的突兀消失了,只是屋内的一部分还在,看到这一切的三个人,对此完全不奇怪——因为那是神、那是神!
黑点最小时,只有人身上的小痣那样大,可能有比这更小的,但已经小到看不见了。偶尔会有可见的电流从其上一闪而过。
黑点确实是“点”,而不是“球”,但是无论你从哪个角度观察,都只能看到与从其他角度上看,完全相同的一个点。
眼前这个黑点毋庸置疑就是所谓的“神明”,唯一而全知的神明,无所不能的神明,他造的出自己举不起的巨石,只要他想,他也举得起他举不起的石头。
只要他想……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到一切事——“茨哀斋芝提”,这是祂的告诉三个凡人的名字,神没有开口,神没有举动,只是飘在那里,只是现在存在于一处,凡人们便从出生起,就知晓了祂的神名,知晓了祂的能力与功绩,且此生永不会忘记。
三个人类都很清醒,也都清楚,“神”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三人围坐起来,古装长袍的人盘腿坐在角落,西装革履的人站在右侧,秃顶的老者靠在左边的墙上摸起胡子。
神在一边,人类们站在对面,三个人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用着不同的语言,但是神在这里,于是没有原因,他们可以沟通,可以理解彼此,因为神在这里,仅此而已。
这样死般的寂静中,居然是神先开口,振动着身体发出晦涩的声音:“我是首先是人,其次是一个思想,最后才是神,明白吗?”
三个人类沉默不语。
“你们当然明白了,你们首先在我这里‘明白’了,那之后才能存在于这里的。”神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秃顶老人坐到地上,嘶哑着嗓子:“我看到,一个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的孩子。”
神固定住了黑点的大小变化,使其变得大约有人头大小:“是吗……你们看到的这个黑点……只是我的笔尖按在纸上的笔迹,而黑点上的电流……是我用手机和电脑打字,按下键盘按钮发出的电流信号……我叫‘采摘肢体’,当然,这是笔名,我……是你们的写手,你们……是我笔下的角色,你们存在着,但这存在也会断断续续,具体存在与否,取决于我是否在写书。”
“你们本来连黑点和电流都不该见到,只是我喜欢这样而已。”
三个人神色如常,当然,不然呢,呵。
“那么,我创造你们的目的,你们都知道了……你们以为……你们是自己……其实,你们是我啊!你们以为自己在说话,在打趣我……其实是我在说话,我在打趣我自己啊!这些话,可不是你们说出来的……那是我写出来的啊!”
“哈哈,不愧是我自己啊,和自己对话,就是痛快!采摘肢体!你真是我的知己,我真是我的知己!只要我还活着,世界上就有至少一个人明白我!哪怕那一个人就是我自己!那也比一个也没有强!嘿嘿。”神明的语气逐渐疯狂。
三个人神色如常,古装的人率先开口说道:“你在写一篇低俗的伪科幻小说,需要一个新奇的世界观……而这需要我们建立,我们要分别向你许下一共三个愿望,最后一个愿望会导致人类的大衰亡,还有像现在这样,呆在这里,跟你互动,让你的这个小说更加精彩,更标新立异,更吸引读者眼球……对吧,孩子。”
“快闭嘴吧,采摘肢体,自言自语……确实很寂寞啊……写完你们说的这句话,就快点写关于你们许愿让人类时间静止的事情,推进剧情吧。”神无视三个人类,这样说。
西装革履的人从开始一直沉默至今,听了这句话,却突然的爆发出猛烈的怪笑声来。
“是我让你笑的。”神平淡的说,不以为然。
“你让我笑的?你让我笑的?嘿嘿,文字……哈哈哈,文字有生命吗?我问你,文字有生命吗?哈哈,你面前的这块屏幕,这张纸,上面的几团符号,有生命吗?嘿嘿,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是这些文字和符号有生命吗?还是你的思想……?”
西装革履的人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向神明露出了一张疯狂的笑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嘻嘻哈哈哈哈哈三十块i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呼呼呼嘻嘻嘻基础课说不定就好像看谢谢加快超家乡话快安大街上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问你,是谁,现在在八月十八号凌晨的两点四十一分,缩在出租屋里忍着耳鸣打着这一行字??
这些字……是平白无故直接从指尖出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