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功夫很高了?”孙承化插嘴道。
“高不高的不敢说,但我是真心喜欢武学,只可惜女人天生气力小,就算功夫练得再高,也不可能打赢最厉害的男人。”
听她这意思,打赢一般的男人肯定是不在话下了,也就打不过最厉害那个级别的男人。
“听你这意思还想当天下第一啊?”
“哼,我若是男人,那也未可知。”她的话里带着几分傲气。
孙承化暗想,这女的好不知天高地厚,只怕因他父亲是个官,所以身边陪他练武的男人都让着她,她才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不过她既然是个鬼,自己还是看破不说破,给她个面子吧。
“那么,这与你的冤情有啥关系?”
“我原本想着,虽然我身为女子,练这武终归无用,可武学本身一定是大大的有用,男人们学了可以保家卫国,谁知道,八国联军进城的时候,终归还是抵挡不住。”
孙承化听她讲述当年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你这枪眼儿,莫非当初是去跟八国联军硬拼了?义和团?”
“那倒没有,义和团有些人教过我武艺,我本来也想去参加的,可父亲不让我去加入那种帮会。”
“对啊,你爹不是当官的吗?联军进城的时候你怎么会留在北京啊?不是应该跑了吗?”
“当时的顺天府尹和老佛爷一起跑了,他走之前令我父亲代为管理京城治安,所以我父就只得奉命留守在顺天府。父亲想让我随老佛爷等人一起逃走,但我放心不下他,便没有走。”
听到这里,孙承化顿时感觉压抑起来,他学过那一段历史,那段屈辱的历史,他知道留在京城的人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暴行。
“当时联军的士兵就在北京城里肆意作恶,我在街上看到一队洋人兵,也不知道是德国的还是法国的,从屋子里拖出一个女娃儿,就在大街上扒她的衣服,要对她施暴。那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儿啊!我忍无可忍,便冲了过去,把那队洋人都打死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一个人,打死一队士兵?你确定不是过了太久记忆混乱了?”虽然孙承化故事听到这里也义愤填膺,可他毕竟有一个受过多年理科训练的大脑,遇到不合常理的事情还是会第一时间质疑。
“哼,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如同是昨天才发生,怎么可能记错?再说了,一队洋人又不多,不过十二三人罢了”
“一个人打十二三人还不多?而且他们士兵身上肯定有枪吧?”
“他们一队人当时聚在一起,枪都是背在身上的,而且他们没料到有人敢杀士兵吧,我的身法又快,一掌打死一个,他们还没来得急开枪就都死了。”
“一掌一个,他们就算不用枪,难道还不会用手脚反抗吗?”
“看来你也太小瞧了我,洋人擅长的是射击,又不是拳脚功夫,如何躲得开我下的死手?”
听她这句话,孙承化脑子里的画面,是一个年轻女子冲进一群人高马大的洋人中间,而那些洋人面对她的攻击惊慌失措,招架不及,这情节倒像是某种神剧里的常规操作。
“好吧,就算你把他们都杀了,那你不是没挨枪子儿吗?”
“当时还没有,我把那女孩儿带到了顺天府藏了起来,那里好赖是官府,洋人一般查不到这里来。谁知到了傍晚,洋人兵就把顺天府给围了,不知哪个王八蛋汉奸对洋人告的密,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杀的人?”
“真是太可恶了!”听到这儿孙承化也气得不行。
“洋人要我爹交出我来,不然后果很严重,在那种情势下,我爹根本保不了我,我更不想牵连我爹,但我也不想活着落入洋人之手,受他们的欺凌,于是就拿着兵器从府里冲出来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再杀他们几个便是赚了,可惜这一次他们有了准备,离得远远的几十支枪一起射击,我身中数枪,这腰带上的枪眼儿便是其中之一。这还没完,我死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把我的尸首挂在街头上足足一年多,直到他们离开北京之后,我爹才把我的尸骨收回家埋了,那个时候我已经面目全非,成了一具骷髅。”
孙承化沉默了,八国联军的那段历史对于曾经的他而言,就是教科书上的一段文字,或者电视剧里一些情节,此刻一个真实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亲口讲述出这样的故事,那种无可名状的屈辱和无力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兰姐姐,对不起,刚才我错了。你心中的怨,我现在懂了。”孙承化诚恳地说道。
“那倒不用,这也不怪你,只要你不是汉奸,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反而是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那滴血,我的魂魄恐怕还要继续长眠在这条腰带上。”
“这腰带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打从我七岁练功起就系这条腰带,之后二十年没有一天不在我身上,就像我的老友一般,所以才不舍它吧。”
孙承化点了点头,大概也是因此,这条腰带显然是被当做她的重要遗物,和其他兵器一起放在这个箱子里,至于这箱子怎么漂洋过海来到漂亮国,恐怕就连它的主人也不得而知。据孙承化了解,建国前倒是有不少富人拖家带口跑到了国外,这位兰姐姐家是当官的自然应当有些财富,那她的子侄辈后来带着这个箱子出了国也未可知。
“话说回来,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故事,可怎样才能解你的怨呢?”孙承化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