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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公园的空椅子(1 / 1)

谢春风经常到公园,不是他想去,是有人约他,绝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约他能不去吗?作为作家,谢春风是有感觉的人,经常看到一种现象,让人不安。到公园经常看见许多椅子被老人占着,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们争抢椅子,最后强大者抢占到了座位。然而有一天,椅子没人占了,一座座全是空椅子,人呢,都跑到了哪里?平时谢春风是不太注意公园椅子的,因为自己从来不坐,即使有人约谢春风来公园谢春风也不坐,毕竟谢春风尚未到坐椅子的年龄。能坐椅子的人,绝大多数是老年人,公园的空椅子说明老人在减少,他们是病了吗?如果病了是轻的,万一万一……谢春风只能说万一,因为以后的日子老人会越来越少。曾经有一个叫小个王老师与大个王老师的对谢春风非常好,她们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是中学老师,谢春风的老师有很多,有大学教授,有文学讲师,还有著名作家,可是谢春风今天想说的是谢春风的启蒙老师。她姓王,同学都叫她小个王老师,她教谢春风时是在小学,当时学校很乱,经常有人拦截谢春风,要钱要物,王老师知道后马上带学生找他们家长把抢去的物品要回来。记得谢春风小学毕业时,王老师站在校园门口看着谢春风,不时朝谢春风挥手,这样形象直到很多年后仍在谢春风的记忆里留存。后来,谢春风上了中学,换了老师,王老师退休了。再后来,老师每天来到公园,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左右来往的小孩子出神,她想到了校园,想她的学生。直到有一天,她没有来,询问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每当看见公园的空椅子,谢春风情不自禁想到小个王老师,想她的好,想她的为人。谢春风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是受不了这样悲哀,这是人类的悲哀。

8月18日,是一个好日子,结婚的多,可惜不是晴天。谢春风一出门看见小学同学,他告诉谢春风今天聚会,张罗半年的小学同学聚会终于有了着落。其实一开始有人跟谢春风说时,谢春风就告诉他们我不参加没时间。因为市里开会我也不去,比如作协每年例会谢春风都不参加,不是不想参加,实在是没时间,忙不过来。当然如果不写了,时间是有很多的,因为继续写才没时间。谢春风嘱咐同学代个好,最近出版社要稿子,谢春风要为他们准备。不是在同学面前吹,谢春风不参加同学聚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在同学面前吹捧自己是作家,同学绝大多数是普通人,他不能在同学面前表达自己的意愿,只好避开为上策。

谢春风的小学时代是文革开始,有一篇小散文《劳动习惯》写的就是这时期的事:劳动习惯是自小养成的,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有劳动习惯,虽然不是劳动模范,但每次在我的评定中,老师都要在上面写出这样的字样:劳动好。其实我的劳动习惯并不是在学校养成的,而是在家养成的,当时父母都上班,家里没人管我,于是就有了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渐渐养成了在哪里都要劳动的习惯。听老师表扬,看老师给的评语,我觉得我是当之无愧,想想劳动时流下的汗水,我的确无愧于这样的表扬。

其实我在家里的劳动态度完全取绝于我的外祖母,我上有姐下有弟,可是在家里干活都是我的事,如果我有反抗的情绪,外祖母就要教训我,她教训人的方式十分特殊,经常用她的一个拐杖打我,我是结结实实挨过几次拐杖的,因此我对外祖母是敬而远之。外祖母爱吃疙瘩汤,我就要给她做,开始做不好外祖母就教我,后来我学会了外祖母就享受现成的。这种疙瘩汤很好做,就是用面放水,再用筷子搅拌均匀,我发明了一个用扫帚沾水的方法,结果一做出来外祖母非常高兴,连连夸我疙瘩汤做得比她好。其实做疙瘩汤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我还会生火点炉子,用无烟煤封炉子,这是东北人最常见的方法。由于有了这些劳动,我在学校的表现可想而知,有时早晨我早早到校,为同学生炉子。学校当时最大的劳动就是拔豆根儿,每班都有人参加,女孩子拔豆根儿不行,她们怕扎手,即使戴上皮手套也不行。只有我们男孩儿不怕,看见豆根儿不管多难拔也要拔下来,而且一拔就是一麻袋,然后用车推到学校,几个人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有一年拔豆根儿,我和同学走了挺远的路,当时拔了几麻袋,回来时有人告诉我:“小秀,你姥爷死了。”我当时扔掉豆根儿就往家跑,刚进院子就看见这样一幕:外祖父躺在铺板上,他的头上供着一个西瓜,我当时还以为是外祖父抬起的脑袋,吓得半天不敢进门。就在这天晚上,我到外面拿柴,也不知谁把外祖父的被子放在仓库里,白花花的被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十分显眼,我当时就吓得跳起来。这天晚上,我被吓病了,连续几天发高烧,而且以后不敢走夜路,甚至上中学了还需要同学送我。外祖母看见我这样,她多次对我说:“小秀,你别害怕,姥姥死绝对不让你害怕。”

外祖母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二年后,外祖母果然去世,她仍旧躺在外祖父曾经躺过的床铺上,她的穿戴平整果然没让我害怕,实际上当时铺了一层金黄色被子,至今想来仍旧有一种安详亲切的感觉。外祖母去世后,家里所有的活都要我来做,即使学校的劳动我也不放过。当时恰巧是开门办学,学校经常往农场送粪,我和同学们高兴劳动着。然而这时也发生过意外,有一次送粪时,我因为夜里在学校住下,早上没有吃饭,结果送粪途中累吐了血,吓得我赶紧回家去医院。可是这样的行为并没有阻止我劳动的习惯,不论上山下乡,还是回城工作,我都刻苦努力着,为此领导说我有独立工作的能力,而且经常调动我的工作。我参加工作三十年,几乎做遍了单位里所有的工作,这还不算我在外面的工作。现在回顾起来,我所以被领导不断调动工作,完全得力于当年的劳动习惯,这种劳动好的评语让我获益非浅。谢春风经常虚构人物,写出真事业,名是假的。

近几年,聚会是谢春风最头疼的事,几乎每天都有邀请,去吧没时间,不去吧人家会说你看不起他们,弄得左右为难。实际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说不能说,还要装腔作势高姿态,又掏钱又买单,不这样不显得亲民。对谢春风来说,小学同学聚会,初中同学聚会,大学同学聚会,专科同学聚会,本科同学聚会,战友聚会,知青聚会,还有作家聚会,而作家又分县级作家聚会,省级作家聚会,全国级作家聚会,本地作家聚会,外地作家聚会,各种各样的聚会层层叠叠,真的难以应酬。有时不提不提出拒绝聚会,甚至拒绝所有活动,包括同学聚会。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我要写出很多作品,实在没时间应酬各种各样的聚会。另一方面,谢春风实在是讨厌吃喝玩乐,聚会本身就是愉快的活动,除了吃喝玩乐没有他用。各种各样的聚集目的是为了联络感情,可惜很多人到了现场并没有感情,他们吹捧自己或吹捧小团体小圈子,最后感情没有,又不欢而散。比如初中同学聚会我曾拒绝多次,即使是小圈子谢春风也拒绝,因为就是小圈子有一位画家同学喝酒多了不幸去世,至今被人污垢。

谢春风的初中同学有七八十人,又是乱班,学校开门办学,每天不上课,只劳动,这样的同学聚会没有意义。其实人生这样的阶段就是终点站,该舍得必须舍得,不能舍得也要舍得。拒绝聚会不只是拒绝回忆,更是拒绝往事,正如谢春风对同学说的那样,同学是同学,同学的感情是特殊的。没必要再次聚集,几十年不见,聚集没意义。人要认识到自己已是社会淘汰的人了,过了年龄段,不是青春年少,如果聚集会添很多麻烦,还有数不清的烦恼,看看现在社会上聚集的同学会都变味了。

离开同学继续锻炼身体,几十年来,与同学朝夕相处,平时没有什么,只因为拒绝聚会惹事生非。弄得朋友们满腹牢骚,他们不写也不想让你写,他们不好也不想让你好,每天与这些人见面能有好吗?梁漱溟有一篇小文《谈友情》,他说:朋友相信到什么程度,关系的深浅便到什么程度。不做朋友则已,做了朋友,就得对彼此负责,交情到什么程度,就负责到什么程度。朋友不忠,是很大的憾事;如同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夫妇之间处不好是一样的缺憾。交朋友时,要从彼此心性认识,做到深刻透达的地方才成。若相信的程度不到,不要关系过于密切了。朋友之间,要紧的是相知,相知者彼此都有了解之谓也。片面的关系不是朋友,必须是两面的关系,才能发生好的感情。因为没有好的感情便不能相知。彼此有感情,有了解,才是朋友。既成朋友,则无论在空间上隔多远,在时间上隔多么久,可是我准知道他不致背离。此方可谓之为信。梁漱溟的这篇小文让谢春风受益匪浅,朋友与同学感情不同,然而交际能力是相同的。谢春风不参加聚会的原因还有一个,领导多次邀请参加会或活动,一视同仁。

聚会牵涉很多事,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比如有一个人请你,接下来还有人请,必须去。结果,一个连一个的赴约,等到抽空停下来时,不知何时了。一个月是,一年也是,试问,接二连三的请哪有时间赴约,即使有时间赴约,还有时间写作吗?我不能赴约,目的就是少浪费时间,多写出文学作品,错是没有,只是让人心里不安。毕竟我是群体中的一个,拒绝是得罪人的,而得罪人意味着失去。谢春风一个人不浪费大家时间,也是希望大家不能浪费我的时间,我的要求并不过分,达到很难。

这几天除了写日记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写不了,真正是焦头烂额。从谢春风的人生来看,每一个阶段都与文学有关,从知青到部队,从部队到地方,从企业到机关,从机关到企业,每走一步都离文学近了再近,亲了再亲,为了文学我始终如一,坚守自己的追求,哪怕这样追求非常渺茫。文学是什么,文学就是人生,文学就是人,只有做好人才能写出文学作品,文学就是人生与心灵的真正体验。几十年来,谢春风在自己的所在地努力着,付出着,有多少是理解的,有多少是支持的,有多少是嘲笑的,一个蹬三轮车的人能嘲笑自己这样的作家,一个狗屁不是的人敢污蔑拥有本科学历的文化人,这样的现象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每天面对这样的人能不拒绝吗?一个人的文化得不到重视,还要陪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吃喝玩乐,换了谁心里也不好受,拒绝理所当然。有人说人生就是一种关系,有关系你上位,没关系你下位,可惜谢春风不赞成这样的说法,谢春风有关系,可是谢春风从不靠关系。谢春风靠的就是自己的努力,靠的就是自己的付出,靠的就是自己的智慧,正如谢春风对同学说的谢春风是硬写出来的,是汗水砸出来的,一滴汗水一个坑。在谢春风的坑里,不只是汗水,还有血泪,还有辛苦,更多的是努力,是付出。吃喝玩乐谁不爱呀,可是为了目标必须付出,必须拒绝,必须有自己人生轨迹。若想达到自己的目标,必须按自己的计划努力,如果有人干扰只能是拒绝。还有,谢春风这样年龄是不想再听鸡毛蒜皮的矛盾,更不想被刺激得闹事,几十年绕过而行,现在仍然如此。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牵挂,保持当初的纯真,这是谢春风对聚会的基本原则。其实人生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有人在上位,有人在下位,不可能都有上位,能见面就见面,不能见面也不必强见。各人有各人的事,各随其便,不能为了聚而聚,更不能为自己填堵。人生有路千万条,关键是自己走的哪一条,只要对自己有利,只管放心走就是了。不能再管他人,不能顾及他人,只要自己满足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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