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摇头晃脑，却是轻呸了一声，枯黄的手指捻起一颗炒黄豆，“看这么多书，你还没看明白？那些家伙就是个无赖！”
说罢，老人将炒黄豆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说，这黄豆炒的极妙，小火慢焙得微微焦黄，出锅前再撒上一小撮雪白雪白的盐粒儿，配上今年头茬的春茶，这滋味再美不过。
老人对面的少年却是脸色难看，苦笑道：“您是见多识广，世间百知，这话您敢说，我可不敢。”
“你不敢？”老人仿佛看透了眼前少年似的，玩笑一般说道，“是谁看完《长线引剑精要》，在那摇头叹气，说甚‘要借就多借一点，借这一二钱的玩意儿不成大器’？”
“师父你...”少年瞪大了眼睛，“你偷窥我？？？”
“呸！”老人又气又笑，“我！他！娘！的！好你这口？楼里大胸 脯细腰肢的姑娘一大把，我好你这口？”
少年挠了挠头，皱起眉头：“那还有谁？”
“你江老哥虽然修为低微，毕竟修的也是道家法门，”老头手指敲着桌子，眼看着脚下的楼板，终是让少年想起在楼下第六层楼梯拐角里嘿嘿嘿看小人书的矮胖老头儿，“下次你说道家坏话的时候，记得离他远点。”
“好好好...”少年忙不迭应承下来，转念一想，发现好似又不对，“那您不也...”
“我骂他怎么了？”老人不屑道，“道、魔、佛三家八门，我想骂谁就骂谁，大家都是下三滥，谁还比谁清高？”
“咳咳咳！...”少年猛然间咳嗽起来，不只是被吓的，还是被茶水呛的，心道老头子这么多年不出楼的原因大概是找到了——他这张嘴不会把道魔佛三家八门的人得罪完了吧？
“为师又没说错，你慌什么？”老人摊开手掌，继而又掰起一根手指，“就说道家，你看，他们所谓‘道法’，不过是以自身作牵引，而后借天地、山河、日月、草木之势，逞天地之威能，是不是？然而——”
老人用剩余的手指敲着桌板，一字一顿道，“他们问过这天地、山河、日月、草木没有——人家愿意借给你吗？”
少年被问得愣了一下，还有这种问题？不，这，这还用问？
“‘这还用问？’——你大概也这么想，对吧，”老人好似看穿了少年所思所想一般，继续说道，“道家也是这么想，而且，‘咱们’道家有借有还啊，用完不都还归天地了吗？”
——我管你借不借给我，反正我先“借用”，用完还你嘛，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用的不错，下次还来。
少年细细想了想，点头道：“是挺无赖的。”
“再说魔家，”老头看着眼前少年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致，将另一只手拈起的炒黄豆又放回瓷碗中，两眼中神采奕奕，“你也看过魔家那些淬体决、藏神法之类的，魔家号称‘纳天地入我怀中’，你可知什么意思？”
“就是...将天地之力，藏于一身啊。”少年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字，却又不敢确定，“抢？”
“哈哈哈哈...对！”老人放声笑起来，一拍桌，差点将桌上茶杯打翻了去，“魔道中人胆子够大！脸皮够厚！——既然可以‘借’过来，那为什么还要还？——吃进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这不就是明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