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军法处理便可....”
“大统领,我等不服!”
未等李唐把话说完,几名被压在地上的士兵,猛然挣扎抬首。
他们平日里放纵惯了,本来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听到大统领要行军法,当场便吓得哆嗦:“大统领,我等不服!”
“大家往日里奸、淫掳掠的事还少吗,如今不过抢了些钱财,就要我等性命.....”
他们言语激愤,面露不甘,贼军的纪律虽然森严,但行事作风,真的是迎风香气飘十里。
更何况,督战队出身的贼匪,他们以前都是一群吃人血馒头的家伙,平日里干的净是些丧尽天良的事。
如今入了晋阳,还死性不改的去劫掠贫苦百姓,却好死不死的让徐晃撞个正着,以至于被其所拿。
原本以徐晃的秉性,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在军中生事,也不会蛋疼的去多管其他统领的闲事。
但此一时彼一时,戝军已经接受招安,摇身一变成为官兵,再加上李唐此前严禁士兵骚扰城中百姓,而这些人又顶风作案,被徐晃撞见自然不会姑息。
青壮营出身的徐晃,对这些前督战队出身的黑骑兵,可没啥好感,逮到就要下死手。
徐将军要杀之以正军法,而王修要保他们,两厢僵持下士兵性命无忧。
但是如今大统领亲自发话,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所以他们才会出声喊屈。
可惜这一次是真的没人能救他们了,李唐面无表情,扫了眼被士兵压在地上的几名士兵,没有多言。
而是将目光转向军中众将,似是对自己,又似对众将告诫道:“吾等如今即为官身,以往的匪径便不可再行!”
“军法如山,纪律如铁,明知故犯者,斩!”
亦如当初在中牟时杀人立威,如今李唐又要杀人以正军法,重整军纪。
自己要让麾下士兵都知道,大家已经不在是戝,也不再是匪,而是官,是兵。
即为官,为兵,便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肆意妄为。
李唐这人很矛盾,也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他却又有很多缺点。
比如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能很快摆正并适应自己的位置,无论是为贼还是为官,他都转变的很快。
若不能尽快适应新的身份,还像土匪反贼一样行事,那他们就很难在北地立足。
有时候姿态很重要,不论真心也好,诚心也罢,该有的姿态,必须要有。
“铿锵!”
大统领定下基调,徐晃身后士兵不再犹豫,踏步上前欲要正军纪。
“退下!”
怒喝一声,王修紧握刀柄,猛然踏前,怒声道:“徐晃,让你的人滚开!”
“老子带出来的兵,自有吾亲手送他们上路!”
他没有经历过中牟县的事,当触及到大统领那森冷的眼神时,便已经有所明悟。
即使如此王修也丝毫不退,顶着大统领锐利的眸光,竭声道:“大统领,吾要送麾下兄弟,最后一程!”
“还望,大统领允!”
“最后一程!”
眸光幽幽,李唐死死的盯着后者,沉吟良久:“可!”
既然王修要亲手正军纪,便由得他吧。
将领们与士兵之间的感情,李唐多少能理解一些。
虽说做不到同吃同住,但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过命兄弟,其中复杂,只有领军者才能体会。
没能保下军中兄弟,王修此刻也不得不痛下决心。
他缓缓走到那几名汉子身前,冷喝道:“兄弟们闭眼!”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哈哈,好人!”
被压在地上的士兵,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心中郁气仍然难发。
他们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
一名头目不但不闭眼,反而将双目圆睁道:“王将军,您莫劝老子做啥好人!”
“洛阳那些良民的下场,您又不是没见过,老子从来没想过做好人!”
“哈哈,今日就算是死也不瞑目,老子也要瞪眼!”
其他跪服在地的汉子似有所感,皆高扬头颅,嘶声道:“老子就算做鬼!”
“也要做那最厉的鬼!”
说到这里,黑甲头目猛然抬首,凌厉的眸子环顾城门大街,目光游移,最后定格在两侧紧避的民房
他知道,此刻肯定有很多百姓在窥视着,当下不由大笑:“哈哈,老子这一生值了!”
“活着能欺负你们,下地狱,俺照样能将你们抽筋剥皮.....”
言语嚣张,带着一如既往的桀骜与狠辣,不知悔改。
这是一群坏道骨子里的家伙,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军纪森严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奸、淫掳掠。
此时死到临头,还不悔改,其中桀骜可见一斑。
亦如他们所说,从贼的这段时间以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该享受的也已经享受了,他们这一生算是值了。
“罢!罢!罢!”
眼见这些人临死还要叫嚣,王修也不在多言,他踏前一步,紧握刀柄,冷喝道:“尔等要做厉鬼,老子也由得你们!”
“所有人,睁眼....”
“铿!”
“锵!”
长刀归鞘,这些汉子还未来得及眨眼,头颅便缓缓划过脖颈。
“砰!砰!砰!”
一连数声,尸首分离,头颅落地,睁大的圆目,似乎看到自己的躯体,在远去。
王修的刀很快,快到士兵们来不及眨眼,快到没有让士兵感受到长刀出鞘的压力,便送他们离开了世界。
也真正的,完成了他们的遗愿,死不瞑目。
这些黑骑兵死不瞑目是有原因的,除了临死前的凶戾以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心中并不服气。
若一丝不苟的按照军法处理,有屠夫之称的戝首,被斩九万次都不嫌多。
但没办法,军法是人制定的,普通士兵只能遵守。
随着贼军当街正军纪,斩杀几名犯事者之后,军队中的那些将官,也终于开始正视目前的身份了。
即为正统、为官、为兵、便要有官兵的样子,决不能在像以往那样了。
他们若想在并州长久,自身的戝气匪行便必须改改,若不然这地盘即使打下来了,也不得安生。
历史上烧杀屠戮得天下的有,但那毕竟是少数,野猪皮入关后搞个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烟爨百万扫地一空。
更是弄了个剃发易服,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仁政后,还能坐稳天下三百年,那是因为朱八朝已经站在了封建的巅峰,再加上野猪皮十二位酋长中,前九位皆是牛人。
多尔衮和老妖婆这些摄政者,皆是权谋登峰造极之辈,其能坐稳天下,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李唐比不了野猪皮这些牛人,他只是学到了其中的一点皮毛,想要坐稳并州,有些事能避则免。
而且大汉不似封建巅峰的朱朝时期,很难出现千人屠光百万的壮举,因为这个时候,距离百家争鸣的战国时期不过四百多年,思想阉割还未功成。
大汉虽然要施行盐铁专制,明里暗里限制民间思想和刀兵,但治下世家实力雄厚,民间游侠之风未泯,百姓虽然愚昧,却还保留一些血性。
这种情况下,李戝还真不敢在并州搞什么十日三屠,甚至为了坐稳地盘,他还要严厉约束士兵言行。
揭竿裹挟,与单纯的屠戮不同,如果当初贼军在洛阳施行的不是裹挟,而是肆意搞大屠杀,不用汉军出城,贼首会直接被人摘了脑袋。
野猪皮应该感谢朱八戒,因为经过猪八朝的百年统治后,底层愚民大多被束缚在县地,走不出乡间十里,再加上民间刀兵被收缴,血性被阉割,普通民众被束缚死死的,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若不然你以为百万人,真是那么好屠杀的,亿万人是那么好征服的,就算是猪也能钝了你的刀。
两千年的封建制度,是一步步完善且进化的,它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大汉的统治,远没有达到封建的巅峰时期。
一直以来李唐贼军只敢小心翼翼的裹挟压制,利用战争去消耗人力,而不敢肆无忌惮的屠杀,甚至都不敢有这个想法。
逢纪当初在洛阳,只是弄一些老弱妇孺到洛城下,弯弓杀人的还是城上汉军,就激起了军中多部的哗变暴动,数万青壮被督战队斩杀,其中情形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