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夏季,朝阳升起,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葛县城外,旌旗招展,八千带甲骑士静立无言。
这些人是贼军中的精锐,是经过十几万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力绝对不低。
为了这八千人的装备,贼军可谓是将豫州府库祸害不浅。
士兵们手中兵器还好说,随便锻造一下有个刃,能在人身上扎个窟窿就行。
甲就有些难办,搜刮整个豫州,加上歼灭汉军,缴获所得甲胄不过千余副,根本不足以武装所有人。
由此可见,荧上那种人人披甲,还被一箭射死,是多么奢侈。
搜刮一州富庶之地,加上歼灭皇浦嵩三万中央精锐,才弄了这么点甲胄,还真是难以想象其中皮甲率。
军中甲胄多样,全身甲不足百副,其他都是一些半身藤甲木甲石甲之类的,加起来有将近千余副。
你没有看错,这个时代还有石头做成甲胄,李唐初见时也有些惊讶不已,让士兵们测试一番后,这石甲防御力也不低,普通箭矢长矛还真破不了防。
不得不佩服古人智慧,至少这方面脑洞比他开的还大。
这是一个贫瘠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丰富的时代,但以李唐的眼光,确实当得上贫瘠二字。
一件铠甲制作工序及其繁杂,其中涉及方方面面真是让人头疼,即使已经尽可能搜罗匠人打造兵甲,但其中懂得如何制甲的还真没几个。
一些顶级人才,大都在朝廷手中,在帝都洛阳考公营。
在这个生产力严重不足的年代,一件上好甲胄万金难求,即使是汉军精锐,身披铁甲的也不足百一。
大多只有校尉千长才有资格佩戴,百长军侯之类的最多分配到件半身甲,而且还是普通木甲,至于全身铠甲,那就看你甲出身与财力了。
李唐当初为了一件甲胄,前前后后牺牲了数百名老营兄弟,才从那白马小将身上弄来保命,由此可见甲胄的真珍贵。
所以战场上很难出现那种,千军万马皆披重铁,却被人随意两刀宰杀或者被流矢穿胸的情况。
很少见,纸糊的都比它强,纸甲还能防御刀箭呢。
如果你的刀箭是特质,是绝世神兵,亦或者是百石劲弩,那也无不可
绝世神兵多见,臂力非凡的无双猛将也不少,拉的开百石强弓的亦多矣,但李唐经历大小数百战,到现在也只见过不足五指之数。
所以,甲胄的防御力还是很强的,能穿戴半身皮甲的,皆可称为甲首,有多少甲首,是衡量一支军队战力的标准。
所以李唐这支军队的战力,绝对更胜往惜,无论是士气还是装备,亦或者是单兵作战能力,皆已经完成了蜕变,称句以一当十的锐士也不夸张,这就是甲胄与武备的作用。
这个时代,朝廷虽然想要限制民间刀枪棍棒等武器,却没有实施,或者说是没有明文规定。
但若敢私藏甲胄,便是重罪,即使世家大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搞。
当前时代,铠甲打造说易也不难,最重要的还是材料问题,如果材料足够,这些远古铁匠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近千匠人,将近两个月时间,浪费了无数材料,融掉数万杆枪矛,扣扣索索不过打造出十来副重甲,想想就让人心酸。
从历代战争主兵器材质的演变的过程中,也可以窥伺到时代的生产力的变化。
比如戈矛枪剑戟刀等等,材质由早期的木、石、铜、铁、钢、合金、等等演变,便能反应一点东西。
其实豫州是富庶的,若认真搜刮,至少能弄出上万副甲胄,李唐也知道,肯定还有很多甲胄被黄巾各部私藏了。
但现在,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因为大军已经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真的要远离了,离开这个自己奋战数月的地方,离开这个自己流血的地方,离开这个自己当初迷茫过的地方。
荒林处,一座高大的墓碑耸立在其中,坟墓四周用巨石砌磊。
“二狗,兄弟们要走了。”
青石墓碑前,李唐手抚着刻印的名姓,感受那粗糙中带着冰冷的质感,眼圈微红:“你安心的在这里睡吧,大哥把战死官兵埋在了旁边,与你陪葬!”
“九泉之下可劲的欺负他们,生前不是我等对手,做鬼也不能让其好过.....”
李唐至今还能记起二狗临死前那句‘休伤吾大哥!’
二狗是为了自己而死的,若不是他拼命为自己挡刀,可能现在,埋于地下的,就是自己了。
他麾下的心腹兄弟不多,二狗绝对是嫡系中的嫡系,谁敢对自己不敬,二狗就能毫不犹豫的拿刀砍人,军中谁敢不听自己的,二狗就能教对方做人,不管李唐要做什么,二狗都会全力支持,不会有一丝迟疑。
二狗,一个简单,又粗俗的名字,却值得李唐铭记一辈子,值得自己叫一声:“好兄弟,好兄弟,好兄弟。”
“咱们来世....还做兄弟....”
能有一个义无反顾为自己挡刀的兄弟,是李唐这一生最大的福分,也是他在这乱世生存的根本,但现在。
李唐抹了把有些干涩的脸庞,缓缓立身,凝视着眼前的碑文:“二狗,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白死!”
“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重抬首,李唐眸子恢复往日的锐利:“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夏侯惇,吾必杀之....”
朝阳明明,稀疏的晨光下石头、黑子、李和、王丰、等人脸色尽皆沉痛伤感。
对于二狗,他们之间虽有摩擦,但毕竟是共患难的生死兄弟,被汉军所杀,怎能不恨。
他们团结互助,一起杀敌,为彼此挡刀,其中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虽说见惯了战场生死,但此刻却虎目含泪,心中复杂。
战场上刀兵无眼,相对于被活埋的兄弟,二狗算是幸运了吧。
至少他是战死的,是为救大哥而死,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如今他们要走了,此去北方,路途艰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也不知道前方又有什么等着自己,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