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们收银子的时候了吗?”一个小头目笑着说道。
“人家那抢劫可是有皇帝许可的,不动刀枪却比咱们还狠!”一个山贼答到。
随即这群山贼有序撤退,就跟提前训练好了一般,马蹄重重地踩在人尸体上,浓血四溅在地,恶臭难闻。
官兵们敲锣打鼓,抬着轿子缓缓走过来,这是收税官来“抢劫”了,幸存下来的人们听着锣声无不心惊胆战,都慌慌张张地再次躲避。
收税官闻到了一阵肉香,口水不住地流着,便靠近询问道:“这肉香是从哪家传来的?”
“禀报长官,正是前面那户草屋!”一官兵回答。
收税官拨开帘子,看着已经被破坏殆尽的村庄,只是轻轻说了句:“这群家伙动作也太快了,先到那户草屋人家去收税,能吃得起肉,肯定兜里有油水。”
此时的于济滔早已饿的两眼发绿,也寻着肉香来到草屋,“那是老爷爷的家,他怎么会吃得起肉呢?”于济滔思索着,他想起老爷爷的孙儿曾是他最好的玩伴,但从一周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收税官与官兵蛮横的闯入草屋院内,只见一个如同枯木,黄发邋遢地散着,瘦弱的老人走出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小民参见官老爷……”
收税官拿出破烂不堪的户本,翻开泛黄的纸,指着一个名字念道:“张大柱,家中共有口数八人,良田一十八亩,自泰利初年便屡屡逃税,直至今天,是与不是?”
“官老爷,小民那几亩地都被地主抢走了,老妻已经饿死,两个儿子也被山贼杀死,有一妻子也于前年饿死,一妻子改嫁逃亡,长孙也于昨天饿死,而现在只剩老朽与孙女二人,早已是粮无一粒,钱无一文了,万望老爷法外开恩……”老人苦苦哀求着。
收税官轻蔑地笑道:“我对你法外开恩,皇上能饶了我?再者说张大柱,你说你家只剩两口人,又有何证据呢?我又怎么能知道他们是不是跑到哪里避风头去了?必须按照八口人丁来交税,再加上多年的逃税,利息越滚越大,今年你家共计要交八十七万两白银,粮食五万斤!”(本书计量单位: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为1000元)
老人崩溃了,张着大嘴瘫在地上,五万斤粮食加八十七万两白银对这个老人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就是他再干上一百年也挣不回来的。
收税官笑着说道:“你可瞒不过我的鼻子,老远处就闻到你家有肉香味,要真有你说的那般苦,怎会吃得起肉来?”
老人还想辩解,就见他的孙女从屋内跑出来:“爷爷,肉好了!”
收税官挥挥手,官兵们一拥而上,推倒了小女孩,冲进屋内,见到了正在煮肉的铁锅。
老人慌忙跑进屋内想要遮挡,但一切都晚了,面对着收税官咄咄逼人的态势,老人呜咽地倒在地上,哀嚎道:“官老爷,小民是吃着肉,但这肉不是禽兽之肉。而是……而是……”
“是什么?快说!”一官兵吼道。
“而是小民昨日刚饿死的长孙的肉啊!”老人心理防线完全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收税官皱着眉头,破口大骂道:“你连孙子都敢吃,你是禽兽吗?”
“小民孙女实是饿的受不住了,无奈之下小民含泪将长孙尸体放入锅中,是谓‘易子而食’啊……”老人泣不成声,若不是的残酷的世道,谁又会承受巨大痛苦吃掉亲孙子呢?
收税官一脸坏笑,命官兵将那丫头绑走:“我且拿你孙女抵债,若一月之内不能交齐,连你也要被捉来抵债!”
老人心如刀绞,连连磕头,求放过一马,然而这些都是徒劳无功,女孩嗷嗷大哭,官兵们丝毫没有手软,粗鲁地用麻绳将其捆起来。
而这一切,皆被于济滔看在眼里。
太平盛世是什么意思?安居乐业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充满了剥削残酷,百姓永远是被剥削的那部分人。
这件事就像钉子一样,深深扎在了他的心上。
后来,于济滔被舅舅送到了隐居仙人老儒手中,从此开始了他的求学生涯。
而如今,于济滔已二十岁,他空有一腔大志,却无处施展,为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但到最后却连自己也拯救不了。
他常比自己是一匹千里马,渴望着伯乐来寻到他,但他同时又不希望有人来访问,因为在他看来,这世间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有着一颗济世救民的心,这种矛盾的心理交织着他。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当他第一眼看见那个男人——张清梦时,就有一种故友重逢之感。他恨透这群所谓的枭雄,但却能和张清梦聊得开,最后当他发现张清梦拥有与他同样的梦想时,便确定这是他将一生辅佐的人。
“在下绝不是为仕官而隐居的龌龊之徒,郑公若如此认为,恕济滔难以从命。”
清梦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莞尔一笑:“先生何故说此胡话,清梦绝无此之意,蒙先生不弃,请受我一拜!”
于济滔忙拦住了他,看着清梦坚定的眼神,感动不已。遂行臣礼:“郑公如若不弃,济滔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正所谓一朝相知,终生知己,二十岁的于济滔与二十五岁的张清梦就此成了一生的挚友,并向往一个共同目标:“为天下黎民开创太平盛世。”
窗外的雪花停了,风也渐渐地弱了下来,太阳缓缓从天边升起,光芒照亮了白雪皑皑的岳阳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