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的表情虽然很精彩,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杜太夫人继续说下去。杜太夫人看着王宁,没克制住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这就受不住了?我何曾说你半个不是了?我何曾说你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但是你也是做阿娘的人,也都娶了两个儿媳妇了。有些话我原不该说得这么明白,可你这般不开窍,我就不得不说说你。”“娶妻娶贤,你以为为何?咱们不说远的。只说近的。”“你看,你和长博理念就不同。前头两个儿子愿意听你的,还显不出什么来。但是这一次呢?你和长博是闹成什么样了?你还真想让他出去入赘?”“到了那个时候,王家的下场,就是我们李家未来的下场。”“娶妻不贤,祸三代那都是轻的。”杜太夫人深深的看一眼王宁:“就冲着你今日会说这些话,会想着让长博娶你侄女,我就后悔当初不该心软。”“再有,我凭什么去劝长博?难道长博是你生的,就必得照着你的心思去过日子?你生他下来,就是为了让他过得不高兴?”王宁下意识反驳:“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人。”“是,王家女儿看起来门当户对。”杜太夫人这会就只剩下耐着性子了:“但是思想不端,她父辈做的事情,她看在眼里,习以为常,不会觉得那是大错。长博在外头打拼,教育孩子也十分有限。主要还是当娘的教育。王家姑娘或许影响不了长博,可是将来再生孩子呢?孩子再娶媳妇呢?她如何分辨的出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或是再娶一个跟她差不多的。那这个影响,就彻底成了事儿。将来李家的孩子,一代代的就成了王家现在这个样子。”王宁被这一通怼得只剩下干巴巴辩解:“我只是想帮一帮王家——”“怎么不是帮?给钱,帮忙跑人脉,求情,帮着他们王家女儿保媒嫁个好人家,帮着他们王家子弟谋个号出路,哪一样不算帮?非要搭进去我们长博?”杜太夫人醋溜溜的:“不知道的人,以为王家那女儿才是你亲生的呢。长博只不过是你帮衬娘家的工具罢了。”这话杀伤力太大,直接就将王宁心窝子捅漏了。杜太夫人冷了脸:“我不劝。我觉得付小娘子很好。纵是家世差一点。可李家不缺那点媳妇的嫁妆过日子,更不缺个岳父帮衬!娶妻娶贤,贤在于人品,在于气度见识和心胸。而不是那些锦上添花的东西!”“但凡长博将来有点本事,他这辈子前途都是不可限量!那用得了那些东西?”“你这个当阿娘的,心里也该有数,你儿子到底是龙还是虫。”王宁:……我怎么就这么难受呢?可是木木然送杜太夫人出院子一路到了大门口,最终王宁还是不知该说什么。直到方良驾车过来了,知道李长博并没有过来亲自接人,王宁心里最后一根线终于断了。王宁只能伸手按住自己胸口,不然她就感觉自己胸腔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往外淌。而且十分心慌。杜太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儿口渴,端起玄麦茶喝了一口,爽口的同时又想起了付拾一的好来,于是急匆匆放下茶杯:“不行我得出门了,晚了可就没好位置了。”“就说,让他搬回来吧。我不让他娶王家的女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真的,王宁也是怪难受的。这种不甘心,有些折磨人。可是真说出口了,也不知是这么一回事儿,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觉。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她伸手拉住了杜太夫人。低头近乎无奈的说了一句:“您帮我带句话给长博。”杜太夫人疑惑的看王宁:怎么不早说。“阿娘还是快去吧。”王宁受不住了,只想来一个眼不见为净。杜太夫人这才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看这杜太夫人走了,王宁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算是走了。世界清净了。这话不难带,杜太夫人欣然应允:“好,我帮你带过去。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去探探路,若是好看,回头让春山也带你去看。”王宁面皮抽了抽,按住胸口:“到时候,我们一家子一起去——”“哦,长博比较忙。”杜太夫人无意识的又往自家儿媳妇心口上插一刀:“一个月难得休沐一次。就是这一次,我估摸着我也是沾了付小娘子的光。”花嬷嬷:那您这不是就明显是仗着辈分在欺负人了吗?“但是,既然是要做人婆母的人了,就要学会放手。总是这么小心眼吃醋,嫉妒自己儿子心上人,这怎么能行?将来婆媳之间如何相处得好?”杜太夫人洋洋得意:“我也是为了她好,让她早日放下那些杂念。”了解杜太夫人的花嬷嬷,表示不信:我还是觉得太夫人就是为了心头痛快。但是想到刚才杜太夫人那话,她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而上了马车的杜太夫人也被花嬷嬷悄悄问:“明知道咱们家大娘子不爱听那话,太夫人何必多说呢?回头伤了和气,又叫郎君难做人。”杜太夫人笑眯眯:“我这个儿媳妇我还是了解的。耳根子软,脾气大,一根筋,但是心还是好的。她不会真跟我恼。恼也不会摆出来。”为的就是给李长博补一补身子。李长博喝的明明是汤,还是带着药味的汤。可杜太夫人看着,却分明觉得他喝的是糖水——世界上只有糖水,才会让人喝的时候,笑得这样甜蜜舒心。瞧着杜太夫人直勾勾盯着李长博手里的汤碗,付拾一赶紧解释:“那个没有很好喝,回头我给杜太夫人单独做好喝的。”李长博是在拾味馆等着的。杜太夫人到的时候,李长博正在喝鸡汤。付拾一特地炖的药膳,当归黄芪老鸡汤。杜太夫人满意点点头,笑眯眯的夸付拾一:“付小娘子总是这样孝顺周到,让我这个老婆子都心里甜得很。”付拾一抹了一把汗:“应该的,应该的。”不给您,李县令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