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面没说的意思,耶律贤自然也懂了,爵以赏功,禄以酬能,女里高勋有功,当以爵位金帛赏之。赏完之后,就可以把他们手中掌控的权力收回来,让有能力的人却担当了。韩匡嗣、萧思温都是老成谋国之人,萧思温提出问题,韩匡嗣解决问题,都是攘外必先安内的的前提。
他低头想了想,道:“女里那边无非是多赏赐些金银财宝,高勋那边……”
萧思温却是极清楚高勋的所求,当下道:“高勋乃晋北信王之子,若能够封他以王位的话,对于他来说,则是比什么赏赐都更有诱惑力”
耶律贤点头:“朕这就下旨封他为秦王,酬谢其功。只是接替他们二人之后可有人选?”
萧思温又提及诸王之事,连耶律贤都脸色沉重了起来。
诸王才是重头戏,推行新政,首先削的是诸王之权。有时候宗室对于皇帝来说,是一种相当矛盾的存在。契丹耶律氏立国,自然是因为倚仗部族宗亲之力,但是当它反噬的时候,也是很麻烦的。阿保机得宗族之力战胜其他部族而得江山,但在他活着的时候,就频频面临诸弟之乱。述律太后时大杀一气,到世宗夺位的时候,就面临宗室反水的困境。世宗为了拉拢宗室,诸多宽容,连察割这样父亲谋逆的人,都可以得到核心位置,反倒害了世宗自己。穆宗既不信汉臣,又猜忌宗室,总是用一批杀一批,令得宗室更加离心。可是到了耶律贤继位,他既有世宗遇害之顾忌,又有在穆宗身边养大,屡听他对宗室之猜忌,不免更受影响。
萧思温毫不客气地道:“先帝在位时杀人如麻,诸王胆寒,这才消停下来。如今,主上厚德释放了他们,却尚未立威,他们自然生了不该生的奢想。”
耶律贤听了这话,也只能苦笑:“朕不愿像皇叔那样,杀得宗亲寒心,人人自危。”他他刚登基时要避免穆宗的暴政,拉拢诸王之心,所以就算心中也有疑忌,但对诸王态度却是诸多亲厚,给外界的形象一向就是文弱,因此诸王自然就相应地骄横起来。如今他又不好如穆宗般翻脸大杀,倒成了一件难事。
萧思温道:“那便分封吧。与其让诸王聚在一起,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倒不如答应他们的请求,把人都分封出去,咱们也好各个击破。”
耶律贤点了点头:“也好。咱们再选派人赴各封地任职,便可架空诸王。唉,可惜大辽百废待兴,偏偏所需要的人才不足,分封的事情不能拖延,去各封地任职的人选……就得思温宰相先回上京举行世选。朕就留住诸王在吐儿山坐夏,待选出的官员去各州上任,朕立刻宣布分封之事。”
当下议定,就由萧思温先回上京选定去各州的官员后。在夏捺钵结束前,耶律贤终于宣布了分封诸王镇守各地的旨意。
以蜀王道隐留守西京大同府,平王隆先留守东京辽阳府,吴王稍留守中京大定府,冀王敌烈留守南京析津府,赵王喜隐留守上京临潢府。
诸王听了,无不欢欣,而唯有翼王敌烈心中惴惴。
散了以后,诸王相约共饮,敌烈本拟答应,王妃伊勒兰却跟他说:“大王,如今主上刚分封诸王,你跟就他们一起饮宴,若是叫主上知道,反而不好。”
敌烈年少时有些小聪明,后来因为受到穆宗打压,不免消沉,王妃伊勒兰却是个沉稳有见识的妇人,在他低落时为其鼓励,又在几件事上阻止了他的轻狂急切举止,渐得敌烈信重。此时见她阻止,颇为不解,问她:“几位王叔盛情相邀,咱们若不肯去,要被他们记恨上的。”
伊勒兰就问他:“大王,如今您封了王,主上又不把咱们拘在上京,不是很好吗?”
敌烈踌躇地道:“自然是好的,可是……”可是诸王初封,相约共饮,肯定不是共饮这么简单,肯定还要商量一些事情。诸王当日各自为阵,在穆宗手里颇吃了些苦头,如今吸取教训共同作战。一个亲王宗室在皇帝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所有人联手呢,或可反制皇帝。
伊勒兰知道他的心事,就问他道:“大王是不是觉得主上性情软弱,也许有机可趁?”
敌烈笑了笑道:“其实王叔们也没说错,咱们诸王同进退,总是要好些。”
伊勒兰却道:“您忘了,二哥还逃窜在外,咱们若是太出头,他派人寻来,怎么办?王叔们还只是想要挟主上拿好处。二哥可是要争皇位的。到时候,咱们冒着砍头的风险帮他,成功了,咱们未见得有更多好处,失败了咱们反而受牵连。”
敌烈脸色一白,忙拉住伊勒兰的手,谢道:“我倒忘了二哥,幸好有你拦着我。”
伊勒兰道:“所以咱们还是安静些,当个闲散亲王吧。我听说回头主上要行册后大典,看来萧燕燕颇得主上之宠爱,我回头多与她交好,也为咱们家多点保障。”
敌烈连忙点头:“你说得很是,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