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
扁梁图察觉到几位秘教成员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和紧张,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分歧,几人面向不同方位的站姿足矣说明这一切。
皇甫晴和稚泣是同一边的,少年的脸颊露出几分腼腆和慌张,他似乎是这场分歧的始作俑者;另一边则是第一眼见到的女性。扁梁图终于反应过来她身穿了一套医女的服饰,医女脸色愠怒,似乎很快便会说出斥责的话语。
一场血肉相拼的战斗过去,紧接着便是一场伙伴间的分歧较量,想必几位秘教成员都身心俱疲。
扁梁图捉摸自己该如何从这种局势中渔翁得利,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弄清情况。
皇甫晴首先看了眼医女,医女则皱眉,一副“后果自负”的无奈。
“事情要从很早的地方开始说起,”皇甫晴对扁梁图说道,“但我们现在时间相当紧迫,道观那边已全是官兵,过不久他们就能在山间溪流的下游寻得隐士的尸首,我们得尽快分开。”
“那请快些说吧。”
“倾莲公主身边的侍女沈朔霞,是杀害他族人的凶手,”皇甫晴指着独孤麟奇,补充道,“灭族。”
扁梁图点头。血海深仇,正常人都无法抛之脑后,他能理解。
“而下达灭族命令的人,就是倾莲公主本人。”
独孤麟奇在刚才就知道这件事了,彭雀很确定,十一年前倾莲公主确实命令侍女进行了一次屠杀,他不清楚屠杀的具体位置和原因,但结合蒋昆仑的描述,毫无疑问只有一人符合所有特征,尤其是那双碧绿的眼眸——世间罕有。
在扁梁图醒来前,独孤麟奇已为这个真相而绝望,他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现实了,可再次听皇甫晴说出事情的真相,内心还是如崩落的山坡,轰然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愤怒、无奈、痛苦、憎恨……一块块巨石集结了人类最负面、最深渊的情感,顷刻间将理性压倒进血染的石堆下,他艰难地呼吸,命运无常的悲哀让他几近流泪。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他的杀父仇人,那双梦寐以求的玉手掐折了父亲的脖子,挖走了母亲的心脏,砍断了姐姐的脖子,最终悄无声息地离开,留下永远弥散血腥味的独孤远山——那儿已经改名换姓,被外人叫做“血山”。
沈朔霞后来还到过那里吗?他想亲自问问她。
她知道独孤远山每年的同一时间会发出冤魂的哀鸣吗?知道那些不甘流入深土的血液会如沸腾般在地面翻滚吗?知道在京城、在现在,有一位急切而愤怒的复仇者在等待她的死亡吗?
她应当知道,必须知道。还有命令她做这一切的倾莲公主,她要为此付出代价——无论原因为何,她都该死。
“灭族之仇……”扁梁图低语,“不共戴天。”他这番话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煽动?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但当听到公主命令侍女屠杀时,他确实感觉心中的某块事物毁灭了。他恐惧公主、厌恶公主、同时也敬仰公主,因为她确实是少见的能人,即便她本人没有做出什么举世瞩目的政绩,但她统领了一群并不服她的人,让这些重臣各司其职,西朝蒸蒸日上。
扁梁图算不上多么忠心的大臣,但他至少心系这片土地。他承认倾莲公主的能力,这或许也是他久久未下决断的原因,他宁愿相信如今冷漠无比的公主还有善良纯真的一面——但他听到了从未听过的事。
公主竟然在十一年前发动过一场屠杀。
十一年前,龙历五七五年,公主甚至不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