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涧澈倒不避讳,回过神儿來大大方方地说道:“民间的女子成了婚的那天,总是会把鬓发挽起來,我瞧着你的头发总是这样散着,飘飘洒洒的一副女儿样儿,倒是很想看看,你若挽起头发,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番话说得景宁心里微微地发颤,风涧澈向來聪慧,他的话,从來不肯明明白白地说,景宁也晓得,自己让风涧澈等得太久了,总这样拖着,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今天就装一回傻,容自己,也容风涧澈放肆一回。
于是,景宁浅浅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有时候屋子里热,我也会时常把头发挽起來的,你等着……”说着,景宁就从坐榻上下來,要往里间的寝室里,把头发挽起來。
可谁知,景宁才要从坐榻上下來,就被风涧澈握住了手,景宁转过头來看着风涧澈,等着他的后话,风涧澈看着景宁的眼睛,清浅地说了声:“我來。”于是,便执起景宁的手,与她一同往寝室里走去。
景宁第一次不再拒绝有人走进她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寝房,风涧澈牵着景宁的手踏进房间的时候,登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盘根错节的大树种在水畔,密密的根垂在水里,而景宁安睡的额地方,竟然是在大树的根上,那大树与房屋融合一体,虽然被雕刻成了一些形状,却仍然有嫩绿的枝桠从树干上长出來,葱郁地点缀着景宁美丽的闺阁。
梳妆台前,悬在上头的湍云纹盘龙、团凤玉佩,静静地挂在那里,莹莹玉粹,当真是很好的点缀,只不过,这一对玉佩的意义太过于特殊,每当看到他们,风涧澈的心总会为当年那样轻易地就放掉了景宁而懊悔。
见风涧澈一进來,一直在打量房间里的摆设,景宁有些不高兴地道:“你看什么呢?不是说要为我挽发么,你莫不是说着玩儿的?”
景宁的眼睛里,满是认真,风涧澈安置她坐好在镜子前,一手执起红木桌案上的木梳,一手执起景宁的长发,柔柔地梳理起來:“一梳,白发齐眉;二梳……”
风涧澈边给景宁梳头发边念叨,景宁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梳头发,为什么要念这些?”
风涧澈扳正景宁的脑袋,对着镜子里的小女人说:“我们吴珠国的女孩子出嫁的时候,会有娘亲或者姐姐这样为新娘子梳发,梳发的时候都要这样说,以祈求新娘子到了夫家,可以与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地过一生……”
说到这里,景宁蒙地扭过头來,看着风涧澈道:“你的意思是……你要……”
风涧澈点点头,笑道:“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女孩子的发一生只能挽一次,挽过了,就不能再放下來了,从此以后,也就成了有夫婿的人了……”
景宁闻言,不好一地的脸上一红,飞霞朵朵的样子,愈发地惹人喜欢:“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这样擅自做了决定?在我们丹香国,女孩子出嫁前,父母是要先过问女孩子的意见,才会回复新郎的,所以,你这个不算,我不同意。”
景宁说着,伸手就要把脑袋上盘起了一半的头发拆下來,风涧澈见了,连忙拦住:“现在你是在吴珠国,咱们入乡随俗,你若拆了这发髻儿,可是不吉利。”
景宁向來随性,最不喜欢这些个条条框框的话,风涧澈这样一说,景宁便來了劲了:“不吉利又怎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活着,是白捡了一条命,死了,也沒有什么好可惜的……”
景宁口无遮拦的这番话,一出口就返回了,可是,总是她心中这样想,嘴上却是不肯承认的,一句话上了风涧澈的心,在接下來,便沒了兴致,于是,风涧澈便只好起身说:“风弦还在院子里等我,我先走了……”
见着风涧澈当真扭身就走,景宁伸了伸手,却到底沒有勇气拉住他,末了,只能看着风涧澈一点一点儿地,从自己地视野里像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