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到时其他官员难以接纳,煜哥!”
这时,楚剑迟大步进屋,向商晏煜行了个礼。
燕宵默默退出。
商晏煜立马招手:“过来坐,正想找你呢。”
“哦?那赶巧了,何事?”楚剑迟掀开袍摆,坐到书桌旁。
“方才还在和燕宵说是不是咱们做错了!”苦笑一下,摇摇头,颇为感慨:“为了达成目标,
不惜将百姓踩在脚底垂死挣扎,殊不知他们也有露出獠牙的一天。”
楚剑迟做了和燕宵同样的动作,薄唇张开,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民百姓就算露出獠牙,也不足为惧吧?
那些人,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将爪子收回去,和煜哥对抗,蚍蜉撼树!
商晏煜似猜到他无法理解,也没在意,抿了口茶,继续道:“那凤千乙昔日还不如一介草民,
可她亮出武器后,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咱们全盘计划打乱,
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吗?因为被逼到绝路了,
那些不惧强权前来应考的人,亦是这般!”
“呵呵,您若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科举是件好事了,
给那些快露出獠牙的百姓一条活路,
比逼他们和太后一样造反强。”要天下百姓真集体反了朝廷,可不是轻易能压制的。
商晏煜仿佛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下,后失笑:“你倒是看得明白,
最近本王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自从凤千乙登上后位,
便一心想着如何造福万民,如何给百姓出路,我们不该阻止的,
否则即便大业得成,手底下皆是蛀虫,基业难守!”
楚剑迟心头狂跳,煜哥现在是怎么个意思?想改邪归正?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除了个别心腹外,下面哪个不是因一个‘利’字而来?越得力的越贪。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会儿让他们全部弃贪从廉,不可能!
“自古无利不起早,还是胃口养刁了的豺狼,当初因拓展人脉财势,
甚至还督促过他们加速敛财,为此才甘愿效忠,煜哥,有些事,
一旦做了,便不可回头。”哪怕您后悔当初栽下这棵苗,如今也已茁壮成为参天大树。
要修剪,只能连根摧毁。
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牵连。
商晏煜如何不懂这个道理?敛去笑容,指尖摁向眉心,一脸苦恼:“凤千乙杀不得!”
“可她不死,迟早会出大事。”绝对不是胡乱揣测,那凤千乙做事狠绝。
一旦被她惦记上,不管多久,稍微有点机会就紧抓不放。
当日煜哥都亲自去说情了,还以为原河一事已经过去,谁晓得才多久?便满门处斩。
“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对此,某男相当认同,可依然摇头:“杀不得。”
“您喜欢上她了?”楚剑迟颇为失望的吞吞口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煜哥为了那女人居然要不顾大伙死活,知不知道凤千乙若再这么胡闹下去,有多少人要遭殃?
商晏煜冷冷抬高下颚,瞬也不瞬:“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剑迟,如果可以,
我何尝不想阻止?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若谁此时杀了她,大曜百姓定揭竿造反。”
楚剑迟轻蔑冷哼:“就凭她那点威望?”
“就凭她那点威望!”
楚剑迟没料到商晏煜会这么回,不再意气用事,开始深思,可还是不甚明白:“理由?”
男人望向窗外,目光深沉幽暗,口吻平静:“有时我也在想,
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有何胆量来与你我抗衡?
此事柏家与我们不谋而合,但是你看看,那些前来的考生可有畏惧过咱们?
明知道此举是在公然挑衅本王和柏家,可他们还是来了,
更有不少学子还在涌入大梁,为了什么?”
“因为想凭那丁点力量扭转乾坤。”楚剑迟鄙夷挑眉,谁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都是各地方派出的代表,每个人身后都有着一股力量,
若天下百姓全都拧成一根粗绳,呵呵,整个朝廷都能被掀翻。”
“您到底想说什么?”煜哥是在劝他吗?
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稍微用力,身子坐直:“弹簧反弹之力,无可估量,
这个道理我也是今次才想明白,凤千乙的出现让我看到了第三个敌人,就是百姓,
他们一直默默无为,并非怕了谁,只是还没到伸出利爪的地步,
若非凤千乙,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必定反扑,到那时,大曜血流成河!”
“计划中,大曜本来就要发生一场内斗。”
“是啊,两军交战,即便是输,也会一分为二,
可你觉得那些百姓真会坐视不管?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咱们将他们的家园摧毁?”
楚剑迟耸肩:“他们会选择一方阵营……”
商晏煜抬手,阻止他继续说:“新帝未登基或许会如此,
但现在不可能了,天下百姓全都会站在凤千乙一边,
三方势力对抗,结果是他国纷纷前来分一杯羹。”
“有圣女在,各国会选择站在咱们这边的,大曜最终还是与昌华合并。”
“你似乎忘了,圣女每百年出一个,
且谁又能肯定只有找到朱雀国才可拯救这片大陆?”商晏煜轻轻摇头。
凤千乙若把水稻种出来,哦,还有那红薯梯田水车……
各国生计得到改善,谁还急于一时去找朱雀国?
对啊,再过几十年,还会有圣女降世的,楚剑迟懵了:“煜哥,您直说吧,究竟想怎样?”
“大曜是我商家的江山,与其摧毁,不如好生整顿,
恢复往日繁盛,到时再做打算。”顾名思义,还是不忍心将自己生养之地变成废墟。
啥啥啥?楚剑迟惊得站了起来:“煜哥,您可得想好了,要真那样,
想再收回来可是没那么容易。”商玉渐渐长大,有了自己庞大的后盾,岂会轻易拱手江山?
商晏煜则笑而不语,似乎并不怕那一天到来。
楚剑迟抿唇,默默看了商晏煜半晌,后告退,一路上都在回想方才谈话内容。
这不像是他认识的商晏煜,明明早计划好把大曜和昌华合并后就去朱雀国的。
那时谁要反对他成为天皇,有两个国家的兵力在手,根本无阻为惧。
而且总会有些国家愿信守承诺,无条件归顺。
到底是为什么?实在想不通,还有煜哥对圣女似乎愈加冷淡了,反倒是对那凤千乙,越来越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