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也是在儿时偶然听父亲说起的,家父跟胡后素有来往,
且交情不浅,那日纳兰贵妃刚产下双生子第三天,本来还在举国共庆,
太皇大宴群臣,龙心愉悦,因此多喝了两杯,
但不至于醉到发疯的地步,可是胡后派人在贵妃宫中点了迷情香。”
说到此事,柏司衍便郁闷不已,脸上有了些愤懑。
娄千乙倒抽冷气,呆若木鸡。
柏司衍又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仰头看向天上皎月,咬牙道:“是父亲给她出的主意,
太皇贪恋美色,人尽皆知,最是钟爱纳兰贵妃那样温婉绝色的女子,
夜半时刻宫里就闹翻天了,贵妃因生两子元气大伤,不幸薨逝!”
“天呐,那种情况下若强行那啥的话,肯定是要送命的。”就算不是双生子,伤口也需要时日愈合。
怪不得全宫上下无一人敢讨论。
“从那天起,太皇就不怎么待见这一对双生子了,
许是见到他们就会想到纳兰贵妃的死因吧,后来在他们六岁生辰那天,
父亲与胡后又派人在商容佑耳边吹风,那晚,先是让他饮错酒,
借着酒劲,商容佑当众指责太皇害死了他的母妃,
太皇一气之下,差点杀了他们两个。”
娄千乙顿觉脑仁抽痛,柏司衍所描述的画面她想都不敢想。
不幸童年她也有,那种感觉她能明白:“那商容佑为何会变成这样?”
柏司衍还盯着月亮看,喃喃道:“你知道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不是被人打骂,而是逼你做一些非人能承受的事情,
有一次商晏煜和柳如修将少秋门牙打落,我就去宫里找他寻仇,
透过门缝,我见几个太监正将粪便往他们兄弟俩脸上摸,
从此后,我就不再进宫去找他麻烦了,
得知种种都因父亲而起后,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兄弟俩个,
更无法去恨父亲,因为他那么做也是为了自保,若没有胡后庇护,
柏家早被太皇连根拔起,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俩为什么争锋相对这么多年,
却都还活在世上?明明每次都下了狠手,可真要取命时,又不得不让步。”
察觉到女孩儿已经很久没发言了,缓缓回头。
发现她虽然没像其他女子那般哭哭啼啼抽抽噎噎,但那瞬也不瞬盯着自己的眼睛正悄悄落下水滴。
若非确定是眼泪,都要怀疑她没有在哭呢。
连哭的时候都这么平静吗?神情恍惚,就似透过这件事联想到她自己一样。
你……也有无法言说的过去吗?是什么呢?
的确没听她说过在凤家的点点滴滴,应该也生不如死吧?
娄千乙吸吸鼻子,将眼泪擦去:“不好意思,你继续,我就想知道你俩到底是不是敌人。”
“想不做敌人都难,上一辈恩怨太深,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但终究是你家欠了他们啊,如今你家也是你说了算,不能放下恩怨,给予补偿吗?”
柏司衍阴沉下脸:“以前我也想过等长大后一定补偿他,
但他没给我这个机会,当年奶奶被他一把火烧死轿中,还告诉我,
迟早会将柏家连根拔起,他的连根拔起你可明白?”
娄千乙不说话了,双方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靠劝是劝不动的。
商晏煜说连根拔掉先皇后,就真给拔了。
男人沉痛闭目,再睁开时,又恢复成了那个狂傲不羁的柏司衍。
指尖有节奏感的敲击桌面,邪笑:“怎么?这就吓到了?
也没啥可担心的,不管怎么说,起因都在父亲那里,
到时会饶他一命,而他,也会放我一条生路。”
“为何?”
“不知道,都说我俩有默契,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哈哈!”
大笑完就又拿起筷子对着桌上小菜秋风扫落叶。
吃相粗鲁又不失仪态,令人难以生厌。
娄千乙就这么看着他吃,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猜不到吗?
商晏煜没跟商容佑一样患上精神疾病,肯定和柏司衍有关。
如果你们是朋友,哪怕没有圣女,照样可以雄霸天下,可惜了。
问她站哪边?哪边都不站,在最困难时,柏司衍帮过她,商晏煜也帮过她。
二人又都算计过她,但没算计成,如今也还处在岌岌可危的位置。
她要先把自己保护好了,才能去想其他的。
“你会死吗?”
狼吞虎咽的柏某人顿住,下一瞬,继续夹菜,埋头含糊不清的问:“你会在意吗?”
娄千乙单手托腮,浅笑盈盈:“不知不觉就有点在意了,
我希望你活着,咋俩一直这么斗智斗勇下去。”
“有句话可还听过?”放下筷子,用桌上备好的手巾粗略的擦了几下嘴,站起身,冲女人眨了下左眼:“祸害遗千年,哈哈,告辞!”
用折扇在其脑门上敲了一记才心情愉悦的走出凉亭。
这家伙真是……揉揉脑门,下手就不能轻点吗?很痛的。
不过看来这顿饭没白请,隔阂算彻底解除了吧?
如今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俩给她找不自在。
哎,日子还长,不知道他们两个结局如何。
商晏煜估计是铁了心要老丞相抵命,而柏司衍会拼尽全力保护他爹和柏家,一来二去,没完没了。
“尼玛,一个比一个奇怪,明明你死我活的,还能联起手来算计我,
真看不出来有那么大的仇恨在,爱咋咋地,
先管好自己再说吧。”嘟嘟囔囔的把剩下一点酒喝光,拍拍屁股,起身到亭子外大喊:“都过来。”
“娘娘,您可有喝醉?”小梅小跑上前,担心的问。
惜瞳已经过去搀扶了。
夏侯霜抱着长剑站一旁。
娄千乙甩甩长袖,单手叉腰向御书房走,白中天应该还在密室等着她:“就喝了几杯,不妨事。”
“身为女子,还是少碰酒水的好,您啊,
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小梅闻着那股子酒气,免不了啰嗦几句。
“这算什么?以前我能干掉两瓶二锅头,
像这种小儿科度数的酒,能喝好几坛。”估摸着也就十几度。
可惜凤千乙的身子不甚酒力,十几度都招架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