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呢?
是速度快?
还是力量大?
如果要让现在胡须上还粘着一点糖汁儿的老王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定会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邋遢模样,然后盯着你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告诉你,真正可怕的对手,是耐力强的。
无论你已经击倒了他多少次,他都能再次站起来,哪怕他的腿在颤抖,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在摇晃,可他还是站了起来,并且主动朝着你开始冲锋。
一拳,又一拳,一腿,又一腿,你无数次轻而易举地将他打退,却又无数次地看着他重新站起,就好像是一个不会死,也不知疲倦的怪物,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到最后,当你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地减弱,当你已经气喘吁吁的时候,你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乞求着上苍,就这一拳下去,对方一定要彻底倒下才行!
可你终究还是无法如愿,因为你不是怪物,这一拳又一拳,从最开始的一拳可以开山,到后来只是轻轻地碰了下对方,便从对方的身上无力滑落,到最后你无奈地落败。
他没有打倒你,他只是累垮了你,这样的对手,谁会不畏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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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石所铸的擂台上,在听到李轻尘的回答之后,张藏象的心中却没有什么波动,没有对弱者的轻蔑,亦无对不识好歹者的愤怒。
在他看来,对方只不过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过早地认输罢了,都是年轻人,他又岂会不懂对方的心气呢,要让对方直接认输,的确是太过苛刻了,况且这武人间的比试,只要不伤及本源,就是一种互相的砥砺,对方就算是明知要输,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磨砺己身。
如果说对方把自己当做了一块铁的话,那他张藏象,就来做那柄打铁的锤吧。
自他上台以后,这还是头一次主动抬步,一脚蹬出,这不知有几千斤的擂台甚至重重地震了一下,如此神力,看得那边将长安司制式的黑白武服给硬生生改成了清凉战裙的黛芙妮娜双眼冒光,跃跃欲试,看那样子是很想一脚把李轻尘给踢下去,自己上台跟张藏象掰掰手腕的感觉。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就是了,毕竟有一把剑已经早早地横在了她的腰间,气得她转过头看向裴旻的时候,脸都已经鼓成了一个皮白柔嫩的小包子。
“啪!”
依旧是重重的一腿,张藏象显然也没有留手,因为人的腿部力量,一定是大于手臂的,不过李轻尘依然没有躲,而是选择再度以肩硬抗,可随即他整个身体便往旁边轻轻一歪,最后还是他以双腿强行撑住了,才没有倒下。
这一刹那,李轻尘的面色微红,就好似喝醉了似的,可实际上那是因为鲜血倒灌,只是被他强行又给憋了回去罢了。
这一次,张藏象没有选择就这么停下,让对方知难而退,而是选择以单脚踩地,一下从擂台上跃起,然后就是一个漂亮的腿刀从李轻尘的头顶落了下来。
这一击的力道之强,甚至连刮起的风都足以割伤普通人的皮肤,可想而知,这一下要是落实了,只怕是一块精铁都得给他劈开,更别说是人的脑袋了。
毫无杀心,但招招致命,这就是张藏象!
这一次,李轻尘没有选择再力抗,而是直接顺势朝着旁边一跳,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地躲了开来。
“嘭!”
只是单脚落地,整个金刚石擂台便又是重重一震,这一下,演武场内外,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这边,不少眼睛好使的甚至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因为张藏象这一脚下去,竟然打得整座擂台都陷下去了一些,只不过,还未到直接打碎金刚石台面的程度罢了。
不过,他也还未尽全力。
李轻尘站在远处,表情随意地甩了甩手,刚才那一脚,直接将他肩骨的裂缝进一步加深,导致他现在整条手臂都痛得无法抬起来,这种痛苦,一般人指不定就要躺在地上开始鬼哭狼嚎了,只不过,他没有,而且他不旦没有想着先稳定伤势,反而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在甩动手臂。
这是一种挑衅么?
张藏象的面色丝毫不变,只是以单脚踏地,仿佛一头巨象一般,朝着这边步步紧逼,明明只有一人,但带起来的声势,却仿佛是千军万马一同在前进。
整座擂台拢共就这么大,他往前走多一步,李轻尘能够活动的范围就得小上一步,如果想从边缘逃走,那就必须以背面对敌人,那样的话,只会受到更加猛烈的攻击。
大家都是五品入境的武人,就算彼此的速度上有一定的差距,可也不会大得太过离谱,所以在腾挪范围太小的情况下,就不要做游击这种设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