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了天下无数武人目光的大洛武道会如期进行,行至现在,仍留在场上的少年天才们,已不过只有区区六十余人。
不过越是这样,演武场外的气氛就只会变得愈加热烈,盖因在连续闯过了前两轮之后,擂台上双方的实力越加接近,现在的比试已经很少有那种一招便足以分出胜负的情况了。
所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这些根本就没练过武的普通人来说,下三品的武人们脸贴着脸,拳拳到肉地打上半个时辰,最后一方靠着耐力险胜,那场面,可要比这帮所谓的中三品武人们靠着那无影无形的真气一招解决对手要好看上太多了。
当然,一旦武人的修行到了上三品的境界,那方才算是真正打开了一面独属于武人的瑰丽画卷。
神相之争,堪比天灾。
------
李轻尘仍旧是那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普通青衫,站在擂台下面的时候,双脚就好像在地里扎了根,一动也不动,安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候到来。
场内的大多数人也都跟他一样,在默默地养精蓄锐,不少人甚至连眼睛都已经闭上,将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精气神,将其催发至巅峰状态。
虽是演武,但只有竭尽全力,才能算是对对手的尊重,以及对自己的负责。
只有少数基本是靠着运气才走到现在的幸运儿,年纪轻不说,又稳不住自己的心,左顾右盼,眼中满是兴奋,甚至就连最重要的呼吸都因此而变得急促。
心乱,而不自知。
潦草了一百多年的点将台上,身穿黑白武服,腰杆挺直,衬托得他愈发飘逸出尘的裴旻翻看着手上的对战名单,朝着身边的老王问道:“这一场,合适么?”
老王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他下巴的胡须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点已经凝结的糖汁,不知又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才过来的。
“怎么不合适,难不成你我这一路走过来,从来都是以强胜弱?咱们练武的,如果想要往更高的地方爬,就得敢于向更强者出拳,如若不然,这一辈子只敢以优势去打劣势的人,那是注定走不远的。”
裴旻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道:“的确,武道会本身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种对于身心的磨砺,一步一步踩得踏实,那才是最好的,太早遇上张藏象这种对手,不太合适。”
正在这时,旁边有一蓄着八字胡的单眼皮男人突然插嘴道:“这武道会向来都是不允许以假名参赛的,一旦发现,便要立即取消资格,之前是那小子藏的好,现在被我们给知道了,怎么还能允许他继续参赛?”
老王原本正悄悄摸摸地伸出手,假装咳嗽,然后去抠牙缝里那点碎肉,这时忍不住斜了对方一眼,然后朝着东北方一指,问道:“要不你去洛阳司跟他们说?”
那八字胡,单眼皮的男人一听,面色一紧,随即露出讪讪的笑容,摆手道:“罢了,罢了,洛阳司几十年不出面,这次得给他们一个面子,怎么说,都算是咱们自己人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说是不?”
老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头继续跟裴旻说道:“现在是有人故意想看看他的成色,刚巧,老子也想看看,他自称是幽州人,无门无派,毫无根基,但这么年轻,就有这等实力,他跟幽州司是否有关系,这很重要。”
裴旻眉头微蹙,略微有些疑惑,但本就不喜欢说话的他,能主动为李轻尘说这么多,其实全是看在贺季真和老王对他印象极好的份上了,从心底里来说,他是同意老王的说法的。
武道漫漫,怎么可能永远只准你赢,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一个武人,必须得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如何保持自己的一颗武胆不堕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
“甲辰,第一场,张藏象,对阵,李轻尘!”
老王一个闪身落入了场中,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极其深刻,原因自然是源于他强悍的实力,以及硬撼国舅爷府的那一份霸气,很多人,甚至都已经将这个邋遢汉子视为了自己的目标。
这才是真正的武人嘛,虽然不修边幅,但该霸道的时候,就是那么霸道,管你是什么背景,老子一肩全担了!
练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在想出拳的时候,就出拳么?
他这一开口,便毫不客气地叫破了张藏象的本名,而不是用他参加武道会的时候所用之化名,也算是一种隐形的敲打了,不过看少年那副沉静的样子,定然也是不会在意就是了。
两个名字这么喊出来,吸引的目光却不多,毕竟听说过张藏象这个名字的人,是真的不多,哪怕这三个字,在悬镜司所修人榜之中,就列在长安武督之女白依依的下面。
而知道李轻尘的人,就更少了,哪怕他之前干脆利落地赢下了两场,但也证明不了太多,故而将目光全部投在这座擂台上的人,那是极少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