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给结了账。
齐盛最后还聪明了一回,虽然事儿没谈成,但是他抢着要付账单,卡都拿出来了,还喊着要发票呢。
“行了,齐部长,你请也是要回去报销的,我就不吃你们龙河人民的请了,还是我请你吧。”林海文摇摇头,说了一句:“记我账上吧。”
工作人员熟练地点头,操作一番,递了单子上来,林海文签了字。
“林先生慢走。”
“嗯。”
林海文点头,才跟齐盛继续说:“这里离我的画室近,我倒是常在这边招待客人,齐部长不必客气的。”
“……呵呵,好,林先生破费了。”
一个一个握手送出门,跟筱思远握的格外长一点,筱思远拍拍他手背,意思很明确了,倒是黄明有点气愤难消,而钱玲就看着很失望的样子。
目送他们的车离开,林海文突然笑了笑,有一种特别浓郁的情绪在涌动。
这四位都蛮有意思的,身份各不相同,筱思远是编剧,是文联副主席,黄明是现役,是八七厂的副厂,钱玲是公司高管,也是国企华影的副总,而齐盛则是地方高级官员。
来之前是四副面孔,走的时候又是另外四副。
越想越有趣了。
回到黑龙潭画室,他起了一幅新布,不大,在上面涂出四个人形——有点像是蒙克的表现主义巨作《呐喊》,不同的扭曲形体,不同的颜色,白的惨淡,黄的昏暗,绿的幽翳,红的荒诞。
竟是一气呵成。
短短几天就画成了。
“……你这幅画传出去,要惊动不少人啊。”常硕看着这幅小作,有些复杂。
虽则表现主义和林海文反对的过度抽象主义不是一个事儿,但在大众眼里,这些看不出样子的画都一个派啊。林海文居然也画这些了,可不得惊动人么。
但是在常硕这样的大家眼里,完全能看出这四个人影里头充斥着满满的人性——把无形的人性填满了这些奇形怪状的人体,然后重重地击向观赏者的灵魂。
惊心动魄。
常硕都不知道林海文这两天没见,怎么突然画出这么情绪浓烈的作品来。
“那就让它待在画室好了。”林海文随手拉了一块白布盖上这幅画,无名画:“跟我的画风一点都不搭。”
“……”
“噗。”
各种忍俊不禁的笑声响起来。
今天黑龙潭画室,非常的热闹。
常硕,他的学生何思寒、林海文,林海文的学生王鹏,准学生唐城、楼均、芮明月,还有凡·艾克小组另外两个成员奇骏,石冷月,剩下还有半徒鹿丹泽、吕骋都在。
他们今天要举办一个神秘的仪式。
结社。
是的,常林门下,如今在华国艺术圈,美术界里头,已经有点雏形了——其实林海文刚出名的时候,《盖亚》那会儿,就有了常门师徒二人,师法西方宗流的讲头。
只是后来林海文崛起的有点太快,给他放进“常门”里头,有点不合适,姓名一点都没有啊,这不成。就有了“常林”的说法,有时候甚至用“常林派”,代指现代华国纯西方画派的这一波人。
而常林门下,则是在这次黄帝展之后,王鹏唐城鹿丹泽等人在画坛崭露头角,才渐渐出现在一些评论中,指代这一部分受常硕和林海文指点过,甚至是收为学生的画家。
常硕林海文是老师,不提。
下面是王鹏、何思寒,算是他们俩的正经学生,也是理所当然。
唐城楼均,鹿丹泽吕骋,要么作为准弟子,要么作为外围人员,也被视作常林门下。
除了他们之后,常硕这些年虽然没有收徒啊,但在央美教学多年,也有几位追随他路线的画家,尽管并不是很有名声,也没有很高的市场价格,甚至都未必跟常硕林海文关系亲近,但广泛意义上也被当做常林门下。
画派这东西,在华国古已有之,什么七子、四杰之类的名号也是不少,南张北齐之类的尊称也有。这是一个很正儿八经的事情,在华国艺术史上留名的事情,也是扩大影响力,甚至是市场价格的事情。
所以今天常硕这个祖师爷,带着徒子徒孙,汇聚黑龙潭画室,就是为了定个名分,立个规矩——可以看出来常硕骨子里还是很有点华国古风的,虽然在法兰西混了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