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涌浪翻滚,虚涨艳象。
重云尽头,四凤矮榻金光毕现,其上琼光泛流玉,隐隐五彩霞光旖旎。那塌座上放置的是一口白玉飞凤金纹棺,棺体无暇,壁凤活现。
棺材前立着四尺青石墓碑,其下悼词行行娟秀纵逸,字字恳切尊崇。其上几个大字铁画银钩,遒劲能扫千军万马,刻的是,丹凤山长慈静德女帝娘娘。
虽说我认不得墓碑上刻着的一串封号,但忖着底下那密密麻麻的几行描述墓主人生平功绩的悼文,心下已有几分惊悟,难不成这里葬着的正是两万多年前的那位以命祭战,助天下苍生脱苦海的凤族后主?
老乡颤巍巍的走到墓碑跟前,双目寂沉,渐裂出几缕浅浅曦光,扑通一声实打实的重跪在地上,顿了半晌,方才颤唤道:“主上......”,沧桑陵谷般的阴哑两字,他哽咽难言,再难平和说下去,双拳渐而在袖下握得青紫,嘴角却勾起些狂风骤雨后的欣笑,两眶被高涨的泪水搅得浑浊。
“主上,属下不负所托,终于找到了王姬。”老乡以头俯地,重重磕了三响头,阑珊数行泪,浊浊黄黄的深砸入地下。
“大叔,我真的不是什么王姬,你怕是弄错了。”我无奈看向他,坦诚道,怕这桩寻亲大戏再撒了脚丫的发展到最后会真的难以收拾。
“来,跪下。”他侧目望我,也不知是故意略过,还是没听到我的解释。
“可我和已故凤后真的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跪啊?”我挺胸立肩一副宁死不从的反驳道。
本仙素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纵使这位墓主人是德布四海,万人敬仰的凤族后主,且她那些个青史留名的丰功伟绩我又很难沾光,要是让跪就跪,那我岂不是太随便了点。
老乡恨铁不成钢的一皱浓眉,眸光厉聚,老脸上皱出的深沟浅壑一阵风霜雨雪的阴郁颜色,暗到深处难辨悲喜,再扬目虽又是神色如常,鬓角霜花夹飞,却又一瞬间好像是老了几十个年载。
“罢了罢了,恩恩怨怨何时了,假若再将你牵扯进来,那就真的是辜负了当年好意。”老乡飞烟一叹,眉心碾平,隐含通透。
我瞧着这么个面相严肃难亲近的老大叔如今头顶一片乌云,沮丧难过的紧,就差再下几滴愁煞天地的愁雨。心生恻隐同情,既然这棺里躺着的是我凤凰一族的楷模先锋,拜上一拜,也算小辈聊表敬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幸事。
本仙这一枝杨柳细腰,偶尔随随便便,悯人助人的折上一折倒也不妨事。
我正步几迈,端端正正的跪下去,但要是这么干着拜祭实有几分尴尬窘情,亏得我还连买带送的想了几句马马虎虎的拜语,郑重其事道:“小仙素来仰慕凤娘娘的仁心品德,今日偶经此处,特来诚心祭拜。”
我偷摸着斜眼一觑旁侧的大叔,果然他也被本仙这深识大体的表现哄得很是满意,神色温暖平和,静静的凝住我。偏偏是鸟雀无声,那一眼包含离索的欣慰却又远胜过千万言语。
我心里小小的助人情怀亦得到了些满足,忙乐滋滋的回过目光,双手平直叠交扬于身前,以额覆地,恭敬一扣。
再起身第二扣,额贴地面的刹那,我全身如流一过,心口竟牵了些莫名的连痛,仿佛自哪里而来的一丝细线在岁月深处轻拉慢扯,痛并暖,像是越过了千山万水,不离不断,冥冥之中有一脉与我生死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