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趋上他的步子,又不折不扣的问道:“那神君可知道,凤七舞是谁?”
他脚下倏然一滞,久久都没回过头。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我一看有了些细微眉目,又追问道。
他缓缓回过身,脸边苍白无一丝血色,只那双眸子深沉如夜,无边万里,亦喜亦悲的在我脸上复杂交替。
“她......”他薄唇如线,刚吐出一字,腔间一伏,喉间滚涌,几缕黑血便顺唇角而缓下。
“你怎么了?”我赶忙扶住他,焦急拿出随身的手帕帮他轻拭唇边的血。
风过,落花树树如雨。
他长眸半垂,一眼无尽的望向我。瞳间透净如黑玉,像是在无边暗夜里燃起了一灯灯萤黄。
待血渍擦干,我正想执帕从他唇边抽手。手刚一去,他却反手大力一握,快如迅雷般,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用力将我抱进怀里。
他身上冰凉,只胸膛内那一方心脏跳动处热得滚烫,剧烈如急律捶下的鼓点。肢体相碰的刹那,我全身陡然一木,枯竭的神灵一瞬涌进了汩汩清泉,脑海中仿佛有无比遥远的记忆纷沓而至,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只是觉得这怀抱好熟悉,好熟悉,熟悉的我仿佛已经为此等待了千年万年。
他又轻轻将我松开。长眉深蹙,墨眸微泪,清清暖暖的看着我,千般柔情都在不尽言中,薄唇几抿,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斜阳草树边,他长步一迈,步子虽走的稳稳当当,身形却有些轻颤。
我亦心神不宁,满脑子里都是方才那股久别重逢的奇怪感觉,恍恍惚惚的跟了上去。
为什么?明明我与上尧君相识不久,相交亦甚浅,可为何彼此之间绝无可能相交的两人,他却屡屡都给我无比熟悉的错觉?
两相无言,一前一后的走。穿过梅林,上尧君正要径直走去宫殿,我几步一跃拦在他身前,截住他的去路。
“我不想把画挂在宫殿里头,殿里冷冷清清的,还会有逢时来扫洗的宫人。子南好不容易能与桃华永远的在一起,一定不希望再会被外人打扰。”
“那你想怎么办?”上尧君顿步望我,淡淡道。一张脸清清冷冷,与之前判若两人。
“我要将这幅画葬在梅林里,让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不会再被任何人打扰,也不会再被任何人分开。”我斩钉截铁的望着他,心意决断。
“好,依你。”他眸间几许恻隐,敛眸一过,仍是不兴水波的平静样子。
三株桃树已过秋,花叶稀零无回首。
我轻轻走到墙角边,抬头看向子南当初植的那三株桃树,转眼两目已潸潸。
子南以生生世世的痴情相待为聘,生死多离别,苦尽复甘来,终于能与桃华共赏那灼灼桃林间的风华绝恋。
纵使是梦境那又如何?记得曾经还在闲人庄里头时,青霄说过,可他至少爱过,至少是快乐的。
我在桃树下弯膝跪下,寻了块平坦的空地,一抔一抔的挖开黄土,将袖间的画轻轻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