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他的背影追了过去。
紫栖宫殿堂多广,又岔路居多,东拐西绕撵了他一大阵,才总算是消停。
上尧君前脚刚迈进宸寰宫,我亦后脚不假思索的跟了过去。
双脚刚进门,劲风一扫,大门“嘭”的一声关的严实。
上尧君刚褪了外袍,只着件银麟色的中衣,挺挺玉立在屏风口。他乌发泼如砚墨,渡着窗外的斜阳晚晖,悠悠闲闲的看着我。
我咬牙懊恼。何其悲哀,怎么追个人都追到人家寝宫里去了,又何其壮哉,恰恰赶上人家在寝宫里心情不错的换衣裳。
别说是男人穿着里衣立在我面前,就算是全身一丝不挂,照往日里我也定能风轻云淡的观之裳之。可如今,咳咳,锐气有减当年,立在我面前的明明是个还没来得及剥皮的鸡蛋,我这两眼也如同长了针眼,躲避不及只能生生撞上。
“呃,那个,那个......”我往背光处隐了隐发烫的脸,又道:“我是想问问神君,这幅画该怎么办?”
上尧君拿起架子上挂着的一套边绣金云蝠纹的紫玄宽袍,旁若无人的开始往身上穿。
我心里懊了又尬,只能傻愣愣的站成一块木头,将将厚脸还能拿出来显摆一二,愣是面带微笑的将这一过程收尽眼里。
“等会我陪你将那幅画挂到落梅宫里去。”他淡淡道,又几理袖间褶皱,抬头看我,指使道:“将你身旁的玉带取来。”
我看了眼旁边高高晾在镜架上的玉带,朝他憨厚一笑,取了玉带乖乖迎到跟前。
他姑且拿也懒得拿,两臂长长一展,面无表情的立在我身前。
我且看了看手中晃晃的玉带,又一揽他这派衣来伸手的作风,心底明镜一悬。原是这丫鬟身份还未完全落实,倒先要事事躬亲的伺候主子。
万年来我一向逍遥自在惯了,哪里会侍奉人系腰带。但他又一副神颜甚悦的样子,我也只好赶起鸭子上架,装摸作样的拿起玉带。
往腰里系玉带我虽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可拿草绳捆人我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这玉带与草绳又无甚分别,千遍一律,殊途同归,依我看是个一样的道理。
我弓身上前,端起玉带在他腰间精确比划了一番,堪堪拿出草绳捆柴火的豪气壮志。两手拢过他腰间,一扯一穿,将玉带从他腰间绕过来,十指翻花,系系扣扣的一番倒腾,终于功德圆满。
我一擦额角细汗,正欲直起弯得酸疼的腰。头稍稍一扬,一撂发尾拽拽猛疼,又试探一扬,更是疼得头皮一紧。
我抬眼,嘴半歪,很荣幸的看到了正在上演的悲剧。这几缕头发到底是有多馋涎上尧君的美色,竟然恬不知耻到如此地步,也不知何时竟邀宠献媚的缠上了腰间的玉带。
这下好了,我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会给主子留个好印象以待日后升官发财,如今是泡的连汤都不剩了。
我咬紧牙关,奋力一拽,发皮分离,七荤八素的撞到桌子边。
上尧君扯了扯玉带上的几根头发余孽,再仰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戏多看点,竟被逗出几丝难得的笑意。
“想必待会天君要见我,才想着要整顿衣着怕失了体面,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他也不恼,表情淡淡无多颜色,只语气间多了些小小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