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理堂又说:“一早玉花就跟我告假,说让我帮她看两天。我问她在啥大事呀,还用整天时间。这玉花开始还不说干啥,被我逼着说出你这儿有事。我一寻思,你有事让玉花去,不可能是出条子呀。哈哈哈,说笑了。我想必定是个大事,要不玉花不可能跟我打招呼。这不听说是你小铺开张,你说我能不来吗?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久居人下的人,肯定会发大财的,大哥我是真心实意恭喜你。得——!瞧我这个破嘴,一啰嗦就没完。”说到这儿,轻轻自打了一个嘴巴,就回头高喊:“玉花快过来吧!”
玉花这才款款前来,白晢俊逸的脸蛋露出洋洋喜气。后面跟四个女人抬着两个花蓝。玉花指挥女人把花篮摆好,然后向郑庆义道了万福,喜洋洋地说:“恭喜你了。”施礼的姿势透着一种妩媚。郑庆义看呆了,望玉花傻傻地看着、笑着。
玉花见状莹莹一笑说:“恭喜你啦,我没想告诉他。来时我跟他打一下招呼就想走,可他说啥也不干,非让我说出干吗去,要不就不让我走。无法只好说了你开个小铺子,正等着我去开业呢。这到好他先跟我急了,后又说你不够意思。说啥也让我等一会儿,给你预备一份厚礼。这暂才来,你没生气吧?”玉花一口气把话讲完,虽然话多点,可有板有眼,字字吐得清楚。然后把手中的鲜花和礼单送到郑庆义跟前。
郑庆义好象手上有埋汰东西似的连连把手往身上搓了几下,这才接过鲜花。连说:“你来就好,你来就好。”
说完才冲任理堂大声地说:“任掌柜的这太让你破费了,不好意思。”
玉花说:“寒山,你就别客气了,这也是任掌柜的一片心意。”
任理堂跟着说:“对对对,这算什么?大哥我可是诚心诚意盼你发大财。要不要搭台唱戏?开张吗,热闹热闹。人我是特意选的,都是名角,不收你一分钱。”
郑庆义说:“算了吧,也就开个小铺,还好意思显摆?回头让人说两句,我这脸往那儿放。快让她们回去吧,别误了生意。请任大哥到里面坐坐。”
郑庆义从玉花手中接过礼单,就请任理堂到里面坐坐,众人前呼后拥一起进屋了。
郑庆义陪着任理堂进院观看,院子靠南侧是一排简易房,有两盘碾子磨,在两头小毛驴拉动下吱吱呀呀地转动着。
郑庆义说:“任大哥,别见笑,就这点家当。两头毛驴,几盘碾子。”
任理堂道:“说啥呢,想当初,我还没你这架势呢。我盼你铺子越办越大,有个大油房,大碾房。”
郑庆义忙说:“借你吉言。我……。”
这时朱瑞卿连跑带踮地过来,小声地喊:“郑掌柜!外面有人找。”
郑庆义停下脚步问:“谁来了?”
朱瑞卿很紧张地说:“是老东家。”
郑庆义一楞说:“他咋来了?”
随后对任理堂说:“任掌柜请屋里喝茶,兄弟去去就来。”说完就直奔前屋跑去。
吴善宝过来说:“方明瑞来了,不知啥意思。你看咋办?”
黄三良奇怪地问:“他咋来了,不会是来看笑话的吧?”
吴善宝又说:“对了跟来几个人,还抬来一块匾。”
郑庆义来到门外,看见方明瑞还是那身朴实打扮,身着土布长衫,头戴一顶瓜皮帽,脚踏一双青布鞋,蹒跚而来。赶紧上前施礼:“东家——。怎么惊动了您老人家?寒山有礼了。”
方明瑞笑笑说:“咋的?我就不能来?没一胯子远,拐个弯就到。对你来说,开小铺是大事,不告诉我,也得来捧捧场,要不这老脸还往那搁?”
郑庆义激动地说:“东家,我还没去给您请安呢?”
方明瑞大度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现在想想也是我多有不是。这样也好,池浅养不住大龙,恭喜你有了自己的铺子。别叫我东家,叫我师傅就行,也不枉咱爷俩儿处一回。好好干,你要是发财了,师傅我才高兴呢。”
郑庆义这才缓过劲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谢谢师傅,请到屋里喝茶。”
方明瑞没动,只向后一摆手,两个伙计抬上一块匾来,上面盖着一块大红绸布。方明瑞一伸手把红绸拽下,露出黑漆底四个镀金大字:“顺昌义盛”的匾额来。郑庆义一看,眼睛不仅一红。这是师傅最爱惜的一块匾,他知道当年师傅最信服的王道士给师傅写的这四个字,回来就找人做成匾。多年来它始终都挂在铺子最显眼的地场。这回师傅竟把这最心爱之物送来做为贺礼,可见师傅对自己是寄予厚望的。想当年,要不是师傅留下当学徒,自己现在在哪儿都说不定。也许回家种地,也许还在给人家扛活。再往后,如果不是师傅教做生意,逼自己学打算盘,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怎么有可能和师傅相抗衡?肯定也没有我郑庆义的今天。还开什么铺子,流浪也说不定。想到这,郑庆义不由自主地屈膝跪拜下:“老东家——,不!师傅——。”
方明瑞也眼含热泪,赶紧扶起郑庆义说:“快起来吧,我知道咱爷俩十多年的感情,那就能轻意放弃。今天送你这个匾,全当师傅表示欠意。我知道是我嘴损了点,要不是我说话过了头,你也不会带人出号。”
郑庆义上前挽住方明瑞的胳膊说:“您老千万别这么说,是寒山不懂事,惹您生气了。事后想想我做的不对,真是有点胆大妄为,在这里还请师傅海涵。”
方明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交给郑庆义:“这东西在我这儿存了十几年了,既然出号了,就还给你。再有——。”方明瑞顿了一下说:“是我脑瓜发热了,被人钻了空,一着急就全合卯了。要是不那么急,现在看不致于赔了四千多。这赔的钱也按四六。我先垫上,等账期到了再算。你看行不?”
郑庆义听方明瑞这么说一时不知说啥好:“东家——,这怎么好。是我判断错了那能让你担着。”
方明瑞摆摆手:“就这样了,不要再争了。”
张东旭和任理堂从里面出来,见此情景不仅有感地说:“方掌柜带出来的一个好徒弟。”
任理堂大咧咧地说:“方掌柜应该高兴才是,这么好的一个徒弟出息了,那是您大大的功劳。”
方明瑞看了任理堂一眼,对郑庆义说:“不说了,你有自个儿的铺子了,会有出息的。走进去瞧瞧。”
原来,方明瑞见郑庆义出号,心里一直后悔,每天都唉声叹气,于是就派年青的常去打听。这天正寻思时,那个年青的急急忙忙进了屋,高声叫道:“东家——,东家——。”
方明瑞:“啥事呀,那么高嗓门儿喊。”年青的马上调低了声说:“郑老寒做的牌匾我看着了,叫义和顺。”
方明瑞一楞,马上问了一句:“你说啥,铺子叫啥名?”
“义和顺!正在上匾,听说匾一挂就算开业了。”
方明瑞怦然心动,走到“顺昌义盛”匾额下,仔细观看起来。当年,听到王道士说的这四个字,马上打发人做了匾额,悬挂在客厅里。看着看着,方明瑞若有所思:“王道士这一卦,分明说的是郑老寒,看来命中注定,即便悟性高也解不了这个局。出号也好,我以后就不用烦心了。”
方明瑞想明白了,于是,让人把匾摘下,抬着匾去给郑庆义贺喜。
有人喊高:“时辰到了,该放炮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