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定决心便付诸行动,当日下午蒙童们打瞌睡的时间,沈持在聚精会神地练字,周渔看着奇怪:这小子平日里比别人瞌睡的时间都长,今日怎么精神抖擞像换了个人一样? 一直用“你没事吧”的眼神瞅了他好几遍,或许在确认沈持有没有被掉包。 之前和他结下点小梁子的冯高和何九鸣也用“我虽然不理解,但我不喜欢你这样努力,可能会超过我抢我风头。”的眼神看了他好几遍,既不屑又防备。 沈持才懒得搭理他们。 黄昏时是沈煌来接他,出城骑在高头大马上时,沈持把阮行回到禄县的事告诉了沈煌:“爹,江夫人说的小儿王阮大夫这后日就回到禄县了。” 沈煌“嗯”了声,一抽马鞭跑得飞快,不必多说,他的迫切全在骏马飞奔是四蹄之中了。 朱氏得知后一脸希冀,她抚着沈月的头:“是真的吗?” 沈持笃定地点点头:“江夫人的儿子江载雪也在书院念书,我们认识多日了,可信的。” “对对对,你先前跟娘提过江公子,”朱氏欣喜地道:“莫不是天意,让我的阿月能开口说话。” 沈持再一次宽慰爹娘:“阿月还小,说不定是晚开口呢。”他不记得是哪位庸医上来就断定沈月是哑巴的,要是再让他碰见,非给那人一些教训不可。 朱氏把沈月抱过来:“过两日娘带你去看大夫。” 沈月看了眼沈持:是江夫人说的小儿王吗? “是他,阿月,”沈持心里也没底,但他还得给足沈月希望:“阮大夫一定能让阿月开口说话的。” 沈月高兴地伸开双臂抱住了他。她渐渐懂事了,也知道伯母和婶娘背地里叫她小哑巴,还笑话她爹娘,她不想当一辈子没法开口说话的哑巴。 她想像哥哥们一样能开口说话,这样就不用比划了。堂姐沈莹欺负她的时候还能告状呢。 半夜沈煌出去一趟,黎明时分才回来,蹑手蹑脚去洗漱,却听见朱氏没有睡着,在翻来覆去的,轻声问:“醒着?”朱氏坐起来跟他说:“既然阮大夫回来了,后天一早我带阿月进城去吧?” 沈煌重新躺下:“嗯,后天我告两个时辰的假,和你一道去看阮大夫。”闺女的事是大事。 “耽误你的公差不好吧?”朱氏惴惴不安地说道:“万一县丞大人怪罪,罚你的俸禄该怎么办。” 沈持要念书,沈月要看病,哪一样都指着沈煌挣银子呢,怎敢有分毫耽延。 “不要紧,就是我以后可能回来的更晚了,”沈煌翻了个身跟她交待:“王头儿不想夜里巡夜,让我顶上,每个月的一两银子也由我拿。” “王头儿”是另一名壮班的衙役,本是和他轮换班巡逻的,不过岁数有些大了,夜班吃不消,想找沈煌替他值。 这样他一年能挣到七两银子。 朱氏心疼他:“你日夜巡逻哪里受得了。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沈 沈月,他是没有把握的。 沈持:“先生死马当活马医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说先生什么的。” 阮行看着他说的在理:“咱们先说好了,我用毕生所学给小女公子治病,治好了我不要这名声,治不好,你们沈家也不能怨我。” “且要三年的时间。”他预估能治的话大概两年左右的时间就调理好了,不过为了减少麻烦,降低沈家的期望,他说了个更长的时间。 沈持:“如此,拜托先生了。” 阮行看沈家还算明理大气,心道:得好好钻研如何诊治小儿哑病。 好几年积压的郁积一下子有了希望,朱氏别提多高兴了。只有沈月看着长长的一排银针,吓得哇哇直哭。 沈持也跟着头皮发麻,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阮大夫,你先给我扎几针吧?” “混说什么?”朱氏说道:“没毛病不能扎针。” 沈持咯咯笑道:“娘我写字写得手臂痛得抬不起来呢。”前一阵子玩命写字落下了后遗症。阮行看他人小鬼大,笑道:“小郎君把胳臂露出来。” “来吧。”沈持大大方方伸出手臂,两条手臂粗细不一,一只显然是有些肿胀的,阮行下了针,轻松捻几下:“会疼半炷香的功夫。”之后就消肿不疼了。 嘶。 沈持痛得一个激灵差点喊叫,额头上立马涌出汗珠。 沈月看他紧锁眉头,吓得大哭,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沈持只好强颜欢笑:“哥哥不疼,真的不疼。” 他没有龇牙咧嘴地表现得很痛吧:“阿月像哥哥一样勇敢点儿好不好?” 沈月好哄,点了点头,阮行趁机在她的百会穴上下了第一针,她只觉的像被蚂蚁咬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刺痛感消失了。 她这才不怎么怕了。阮行紧跟着在她的涌泉穴扎下第二针,她咧了下嘴没哭。 “疼吗?”沈持问她:“阿月?” 沈月摇摇头,这时候阮行已经在她的大脊椎上行了第三针,她撅着嘴,表示像被猫咪轻挠了下,有一点点痛。 沈持很有兄长做派地说道:“阿月要勇敢。” 说完这话,沈持行针完毕,阮行过来给他拔出银针:“小郎君抬下胳臂试试我的医术怎样。” 沈持举起胳臂抡了下。 啊……先前的酸胀麻痛消去大半,好轻巧。 他给阮行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阮大夫,好多了。” 朱氏也过来谢过阮行,话还没说完呢,沈月忽地一呕,哇地从喉咙中吐出口血来。吓得她惊叫:“阮大夫……” 阮行似乎早有预料:“她说话的关窍堵得厉害,要逐一打通,是要吃些苦头的。” 大人虽然很心疼,但也没办法。 果然接下来行针也没那么好过了,一阵扎下去痛得沈月直抽搐,哭得沈持都不忍心听,到后来大夫和病人都累得大汗淋漓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沈月还在哇哇地哭着,阮行笑道:“沈郎君听听,小女娃儿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哭的更大声了。”沈持直白地说道。 “嗯,老夫逐渐给她打开声道气门,”阮行抹去脸上的汗水刷刷写下一副药方:“再辅喝几副药,三个月之后看看吧。” 沈家对他千恩万谢,付了诊金,到天晚才回到家中。吃过饭,沈煌下差回来了。 沈月依旧哭得厉害,但沈煌从来没听过的女儿的哭声,竟觉得比仙乐还要悦耳:“阿月一定会开口说话的……” 沈山听到沈月的哭声,过来看了看:“老二,这次给阿月看病花去多少诊金?” “一共三两多银子。”沈煌说道。 沈山坐着沉默良久,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原本留着给孙子们上学的,眼下阿月治病要紧,拿着吧。” 他从未偏袒过二儿子,这算是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