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三十六年六月一日,李易穿上官服,是一件绣边的青色官袍,头戴乌纱帽,把牙牌放在香囊里,牙牌上正面横刻楷“翰林院”三字,指的是李易供职衙门,竖刻楷“编修”二字,为李易的官职,香囊系在左腰的革带上。 李易对着铜镜,走了几个模特步,自我感觉良好。又想,是不是要把玻璃搞出来啊,还是镜子方便。众人围观,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华朝公务员李易今天去翰林院报到。 翰林院在皇城西街,离朱雀大街不远。翰林院门口,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题写着“翰林院”三个雄浑有力的大字,古朴的红色木门敞开着,门口有两名军士守卫。李易摸出牙牌,让军士检查。萧狂、牛大力送至门口,和李易约好了时间再来接。 翰林院编撰高峰被安排迎接李易,正在门口等呢,看见李易,热情地打招呼,“安邦,你来了。伤好了吗?”李易连忙拱手作揖:“见过状元公。好的差不多了,走路不能走快。” 高峰和李易边走边聊。翰林院作为合院建筑,以多栋单体建筑组合而成,组合方式是以“院”为中心。单栋建筑则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合布置组成,故名四合院,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四面围合封闭,以中轴线对称布局。翰林院有学士一人,正三品;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二人,正四品;侍读、侍讲各二人,正五品;修撰若干名,从六品;编修若干名,正七品;检讨若干名,从七品;翰林庶吉士若干名,从七品;五经博士若干名,正八品;典籍若干名,从八品;侍书若干名,正九品;待诏若干名,从九品。 官员入职,自有一番繁文缛节。高峰带着李易办好手续,又带李易来至办公的地方。李易以为堂堂翰林官,能有单独小包间办公,到了才发觉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六品以下的翰林都挤在一间大堂里办公,和现世大办公室的格子间差不多。他的桌子在第一排第十座,他走到位置上坐下,公案上文房四宝都有。 李易看向高峰,道:“高兄,带我去拜访翰林学士吧。” 李易随高峰进入翰林院内堂,一抬头上书“玉堂”二字。这玉堂是来自道家的说法,唐时称居翰苑者,如凌玉清溯紫霄。普通人进士及第,可以叫登瀛洲,翰林是进士中的进士,登瀛洲已不足以形容咱翰林的高贵,要称登玉堂。 李易跨入内堂这一步,也称得上登玉堂了。此刻一名穿绯红袍的官员正坐在面南背北的公座,此人就是翰林学士高阳。高阳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方脸大耳,颇有威严。 当下李易向高阳行了一礼,道:“翰林院编修李易拜见高学士!”高峰也行礼拜见。 高阳点点头,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 高阳仔细打量着李易,笑道:“安邦啊,当年我和你父亲是在翰林院共事五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你又进入了翰林院,父子两翰林,真是一段佳话啊。高峰和你是同科进士里的翘楚,不过既入了翰林院,就要谦虚谨慎,不耻下问,这里好多人都是你们的前辈,状元、榜眼、探花比比皆是,要尊敬,懂礼数,多请教……” 李易、高峰点头受教。尊老爱幼那是必须的。 高阳又道:“本院官员都是读书人中的翘楚,不可文人相轻,要把事情做好,不辜负皇上的恩典。翰林院前途光明,阁臣皆出自本院,尔等升迁都由本学士出打分,再送丞相和吏部尚书审定,皇上拍板,故你们做事要勤勉,否则考评,就难得好。” 李易又不是职场新人,刚进衙门,上司都要送一顿“杀威棒”打压一下的,免得新人不知天高地厚。 高阳道:“本官不是一个古板的人,给你们打高分,就需好好办事,到时本官自会看在眼底,若是不实心用事,本官也会看得出来,不可心存侥幸,以免自误前程。” “下官明白,定当不负学士教诲。”两人一并答道,都是老老实实的。 高阳点点头,露出微笑,显然对二人这番俯首帖耳的表现尚满意,于是让小吏给三人上茶。 高阳自己也喝了口茶,口气也不再如方才那么生硬:“编史修撰是本院重点事务。你们身为史官,自纂修典籍为主,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编纂《大华正典》。” 听到《大华正典》四字,两人都是微微抬起头,露出凝重之色。 “眼下本院之内人手不足,编纂《大华正典》之事进展缓慢,本来本官还打算让你们熟悉一下院内章程典制,但奈何蔡丞相多次下文催问进度,本官想让你们参与。李编修,本官听闻你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 李易心知高阳要给自己派任务了,立即道:“确实记忆力不错,令学士见笑了。” 高阳捏须道:“太好了,李编修,你需知翰林任官与其他官员不同,虽也是三年一考,九年为考满,但除了讲读效劳,书成叙迁,若不考满不得升迁。李编修能真能博闻强记,擅旁征博引,那么于编纂《大华正典》一事大有帮助,那么书成之日,本官也会为你向天子叙功。” 高阳这话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先说考评在自己手上,随时可以给你个差评,但另一边又说若是你给我努力办事,可以给你升官。换了正常人怕得罪上司,都会按高阳吩咐行事。 李易心想,我哪有时间去修史啊,十月份还要成亲呢。当下道:“多谢高学士对下官的赏识,但下官初入玉堂,自知才疏学浅,还是多学多看为重,向高学士以及诸位前辈请教学习才是。另外,下官被那夏国奸细李永利打成重伤,头脑昏昏,骨伤还未痊愈,今天就是来报到,拜见高学士和诸位同僚。皇上准我休息到今年底。下官力有未逮,怕辜负学士的重托啊。” 高阳一愕,没想到李易拒绝了,他本要批评一番,但李易说得这么谦虚,又说自己重伤未愈,皇上准他休息到年底。突然想起,他们家有两个宗师,定是走了皇上的后门,顿时令他无处指责。当下高阳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狠狠地瞪了李易一眼,来表示他的不满。 高阳看向高峰问道:“高修撰呢?” 高峰看了李易一眼,知道他后台硬,不怕得罪上官,道:“高学士,下官自幼熟读史传,本朝前朝之典章法度甚有心得,自觉可以胜任。” 高阳开心一笑,道:“关键时刻还是我们高家的人顶得上。” 走出玉堂,高峰担心地问:“安邦,你为什么拒绝了高学士呢?虽然你不怕他,但是我们的前程掌握在他手里呢?如果你有困难,我来多做一点就行。” 李易看得出高峰是真的关心他,心中感激,道:“谢谢高兄,我除了和高学士说的两个原因外,还有就是我初步定于今年十月成亲,事情太多。怕误了编史这等大事。” 高峰笑道:“原来如此。安邦喜事连连,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哈哈。愚兄提前祝贺了。” 李易拱手道:“多谢高兄。”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谈论着翰林院的趣事和朝廷的八卦。李易发现高峰虽然年纪比他大几岁,但性格却十分开朗,很容易相处。两人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