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在地板铺了简单的床铺,房间没有安装空调,他只是甩了甩脑袋,用纸巾擦了擦忙碌出来的细汗。 他看着明亮的卧室,小声道:“今晚外面有别人,你需要睡觉吗?如果想要睡觉可以在床上——” 陆行声一个人对着房间自言自语着,怕这个非人类不知道床是什么,他还坐在床沿拍了拍:“就是这里,这样——” 他躺下去,双手放在腹部,笔直的姿势很是安详:“就像我这样睡。” 陆行声说完鲤鱼打挺一个起身,屏息静气地等待回应。 而后,从床下缓缓飘出小纸片。 陆行声脸上的笑容几乎控制不住的爆发。他想的没错,整间房处处都有它的存在。 像是一个巨大的厚茧悄无声息地将他罩住,而偏偏,身处波诡云谲之中的本人全然不知这其中潜在的危险,在这令人生畏的巢穴中欢快的徜徉,甚至还觉得另一方可怜。 陆行声像是在教第一天抱回家的流浪猫如何睡觉,又挨个介绍屋内的设施—— “这是窗户,一般在睡觉的时候都是关着的,但是如果你想吹吹风,可以把它打开。不过小区里会有些老鼠小猫,可能会从窗户进来……” “这是衣柜,主要是放衣服的地方,之前你不是帮我折好衣服就放在这里的吗?对了,你叠的衣服真整齐,我平时都是皱皱巴巴的放进去。” 他转身来到厕所,冲着外面的玩家笑笑然后关上门,声音压的更低:“这是卫生间,嗯……” 陆行声回忆黑潮的模样,食指蹭了蹭下巴问道:“你会上厕所吗?我是意思是你有上厕所的生理需求吗?” 他等了等,随后看着台盆柜的缝隙中被推出小纸片。 【不需要】 陆行声嘴角上扬,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我知道了,外面的部分等……这个房间恢复正常再说吧。” “我介绍完了。” 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堆,嘴唇有些干涩才停下,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半分钟,台盆柜里忽地传来啪啪啪木板被敲击的声响。 陆行声一怔,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耳根微红,这热度瞬间蔓延至耳垂,陆行声也产生一股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的冲动。 这种说完话底下开始啪啪啪热烈鼓掌的情景已经离他离得很远,在不记太多事情的幼儿园,到了大型节假日他们小孩子被哄着排演节目,等到正式登台,几个小豆丁磕磕绊绊表演完,底下才会爆发这样热切的掌声。 那时他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这一段沉闷的啪啪啪声将他强行拉回到模糊却愉悦的过去。 但此刻浮现的情感却令他有些别扭,仿佛重新被人塞进那幼稚不合身的表演服,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舞台上。 线人躲在柜子里不停用凝成拳头大小的圆球撞击柜子,它已经默默学了很多在掠食者看来没用的东西。例如如何叠好一件衣服,如何做一个好的有素养的倾听者,以及在对方讲完后给予最基本的鼓励。 几个圆球不停被抡出去,柜门被撞得砰砰直响,让陆行声从别扭到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见柜门已经响了快一分钟还没有停歇的架势,他不得不蹲下身,用指节轻轻叩响震动的柜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隔着一扇柜门的黑线猛然停滞,随后意识海陷入一片焦灼的混乱—— 【什么事情?】 【我该有什么事情?!】 被等待回复的黑线在狭小的空间乱蹿,鼓掌之后又该说些什么?黑线在木板上打滚,急得身体开始膨胀—— 【找到了——找到了——】 昏暗的记忆里充斥着连绵不绝的掌声,目光所及之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璀璨的华灯下,台上的猎物俯下身体,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重压过一重喝彩—— 陆行声看着第二张纸片哆哆嗦嗦地推出来。 【好!好!再来一遍!】 第14章线人 陆行声没有再来一次,因为外面传来一声碰撞的闷响,他匆匆撂下一句“如果你需要休息,可以关上灯睡在床上,我不介意”,随后打开门冲了出去。 陈宽摔倒在两间房的分界线上。 他惊疑不定地狼狈后退,然后不停揉搓残留诡异触感的脚背,脸色难看得快要滴出水来,甚至恨不得用手上那把小刀将那片皮肤剜下来。 “你怎么了?”陆行声迟疑着靠近,陈宽眼中是明显的惊惧,连带着刚才消弭的警惕再度复起。 陆行声伸出手欲要拉起他,却被对方侧身躲过,陈宽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刚才好像有东西爬到我身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陆行声闻言目光不自觉飘向周围:“什么东西?” “没看清楚,可能是什么虫子吧。”陈宽面色低沉,但见陆行声脸上的关切不作假,心稍微有些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忍不住打起其他主意。 胡通死了,瘦子男黄毛也死了,他并不知道黄毛是死于副本每晚的机制下,还是和胡通一般……陈宽的余光仔细评估着面前这个和正常人毫无二致的npc,这个男人身上围绕了太多的谜团,几乎是放在阳光下的指引,但令人感到挫败的是,他们暂时无法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肌肉男的判断已经用一条生命去证明是错误的,白天并不是毫无危险。 那现在呢?他要继续中断的计划吗? 陈宽自问并不具有奉献精神,但是无奈他自己就身处副本,死亡如影随形,而恰好,现在站在他面前的npc又是这样一幅正常且无害的模样。 “我可以坐下来吗?脚好像闪了一下。”陈宽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 “当然。”陆行声不疑有他,反而高兴对方终于态度软化。 陈宽坐下来,姿态却依旧僵硬,他假意揉了揉脚,才清了清嗓子:“你是一个人住吗?” 陆行声刚想说是的,但忽然转头看向卧室。他突兀的动作引得陈宽也转过头顺着视线看去,光线从虚掩的门缝中透出。 “你屋里还有别人?” “不是。”陆行声并不想多言,只干脆利落地否认,“我一个人。” 陈宽点点头,表情看不出相信与否,他转而仔细观察陆行声的屋子—— 这里的布局都差不多,只是细小的陈设不同罢了。 屋内的大家具都是房东自带的,快被市场淘汰但仍然嗡嗡运作的老式冰箱,冰箱上搭着一块纯咖色的方布用来防尘。电视机似乎很少使用,插头静静垂落,电视柜上摆着一摞书籍,有一本是翻开状态,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看见上方是一本菜谱。 茶几上干干净净,一点油污也没有,反而是一盆小花摆在中央,开得正好。而这盆花似曾相识——陈宽过了几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