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烛没有给她看父亲吞噬母亲的画面,但暮霜还是能从蔓延至脚边的血泊中看到一点模糊的投影,卷曲的龙躯像是一团暗影,女子的身躯被紧紧差缠绕其中,随着龙身肌肉的收缩,传出咯吱咯吱的断骨声。 鲜血从她身下不断滴落下来,在下方积起的血泊中荡出一圈圈血色的涟漪。 重烛想让她认清魔的残忍,却又不想当真吓坏她,他闭了闭眼,将那副血腥而恐怖的记忆压回自己意识深处,想要往后退开。 但他没想到暮霜会主动追上来,她的神识化作一只毛绒绒的小雀,扑棱棱地振翅没入他的眉心,用鸟喙叩击他的灵台。 重烛呼吸一颤,下意识抗拒道:“阿霜,别、你这样很危险……” 他的心海里沉积了太多血腥的杀戮和欲望,以至于积成了一潭令人作呕的黑海,每一次浪潮涌动,都会翻涌出恶心的气息,那并不是什么可以向她展示的美好的地方。 暮霜捧住他的脸,将额头抵过去,神识化作的小雀在他灵台之外徘徊,柔声安慰道:“重烛,没事的,你不用把你的伤口藏起来,我可以陪着你的。” 重烛深知自己心海的污浊,总想将它藏起来,暮霜以前也并不懂得这些,他们以前从未有过心海交汇,神魂相融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叩击他的灵台。 她想拥抱他,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不行,不行,别进来……”重烛一连拒绝了两次,语气中带上了慌乱,但他又害怕伤到她的神识,不敢强行逼退那只在他灵台外徘徊的小雀。 它那么小,毛绒绒的一团,好似每一支羽毛上都带着光,身上带着春日般明媚的气息,透过它,重烛隐约都能看见那一片属于暮霜的心海,看见鲜绿的翠色,听见溪水潺潺的流动,露珠从草叶上滴落的声音。 那是一个很干净美丽的地方,与他的心海,绝不能相融。 暮霜没有听他的话,执着地在他灵台之外叩击,“重烛,我听说神交才是这世上最亲密之事,你不想和我神交吗?你不想直接触碰我的神魂吗?不想将你的气息直接侵染进我的魂魄里,永生永世地标记我?” 他想,他当然想。 她说的话实在太诱惑了,重烛心海里欲丨望翻涌,掀起滔天巨浪,理智提醒他必须要拒绝,可他的身体和灵魂,却早已经先习惯了接纳她。 灵台的壁垒敞开,小雀展翅飞入他的心海之中,就如同一团光落入了暗井,分明那么小,却将他幽暗的心海照亮了。 小雀在那一片黑海之上盘旋,每到一处便能掀起一片巨浪,浪潮从海底涌上来,带着急切的想要将它卷入海底的欲丨望,在将要触及到它时,又被一股意念强行扼制下去。 重烛紧闭着眼,额角青筋鼓胀,难以分清这究竟是欢喜还是折磨,低声恳求道:“你看,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阿霜,出去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黑色的海,很漂亮啊。”暮霜语气轻快道, 一点也没有被他心海里狂躁的海浪吓到。 小雀在海浪之间灵活地穿行,终于找见了那潜藏在海浪之下的蛇影,她凑近他耳畔,高兴道,“重烛,我找到你了。” ?し??孷??睭?抗??n???????肁???纘し乢虎?襬葶睭?????葶睭橭扟????????荛??虎? apapapldo?????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重烛低呼一声,潜藏在海中的神魂急冲过去,将它卷入自己身躯之内,她的神魂实在太小了,重烛好几次都没能揽住它,只能缩小自己的身躯去适应它。 小雀在狂涌旋转的暗流中,用力张开翅膀,抱住了裹缠住自己的蛇。 神魂的直接接触,让两个人都有片刻的失神,暮霜彻底瘫软在重烛怀里,被他的手臂紧紧揽住,“阿霜,阿霜……” 重烛半眯着眼,漆黑的瞳孔完全扩散开了,眸中覆上一层迷离的水色,除了怀里的人,和心海里那一只小雀,已再无别的思考能力。 压抑的欲丨望彻底爆发出来,心海里狂风骤浪,几乎沸腾,两人那小小的神魂紧紧相拥着,在这一片狂啸的海浪中浮沉,神魂颠丨倒原来是这样极致快乐的事。 重烛已然忘乎所以,连有阳光撕裂这处幽暗的空间,他都毫无所觉,柔和的春风抚平了翻涌的海浪,这里有了花香,有了绿林,有了勃勃的生机。 暮霜的心海之内亦有乌黑的海水涌入,他们彼此的神魂上,都嵌入了属于对方的一部分。 重烛被海浪送上那一座绿岛,叶尖上滴落的水珠,落到额头上,便如一柱清泉浇灌而下,他的神识陡然清醒过来,终于看清了属于暮霜的这一片心海的模样。 重烛迷恋这里的气息,迷恋这里温暖的阳光,带着青草气息的风,这么干净。 “你的心海与我融合,会被我也污染的。”重烛有些懊恼道,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暮霜问道:“那你喜欢吗?” 重烛尾巴尖轻轻晃了晃,说不出违心之言,“喜欢。” 暮霜笑起来,“只要你喜欢,污染就污染吧,只要是你,我都不介意,重烛你以后难过的时候,就来这里吧,别躲在海底了。” “可我不想让你……”重烛话到一半,忽然顿住,忍不住闷哼,因为心海之中,暮霜那神魂所化的小雀,正翘着长长的尾羽,用毛绒绒的屁丨股在磨蹭他的蛇尾。 重烛在雾隐山时,曾看到过鸟类求偶时的模样,知道这举动的含义。但暮霜对于蛇却有些拿捏不准,因为重烛人身时,半人半蛇时,蛇身时,都有些不大一样,而且重烛总担心吓到她,从不给她看蛇身时那里的样子。 但她隐约是知道在哪里的,大概在尾巴末端往上一些的地方,因为重烛以前半人半蛇时总是用他的尾巴往她的裙底钻。 小雀顺着蛇腹光滑的鳞片蹭过去,找到了那被顶丨开的泄丨殖腔口,暮霜高兴道:“是这里。” ap “阿霜。”重烛吐出一口气,口气听上去似完全拿她没办法,埋头抱住她, 心海里的小蛇亦猛然盘卷身躯,卷住那一只毛团,蛇尾主动往它尾羽底下蹭去,尾巴尖缠住那几根细长的尾羽固定,蛇腹鳞片张开,灼红一闪,缓慢没入绒羽之内。 …… 暮霜这一回睡了很久才醒,身心都很疲累,但精神又有一种异常的饱胀感,她闭上眼睛看了看自己心海,曾经那一片幽静的树林外,多了一泓乌沉的水潭,那是属于重烛的一部分。 重烛已经起身,不过没离开多远,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们之间冥冥之中有种微妙的联系,一种很亲密的维系,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这大概就是神交产生的奇妙之处。 外殿,暮霜一醒来,重烛便感觉到了,他瞥了一眼悬空的通讯符,揉揉额角,不耐烦道:“别说废话,你查了这么久,难道就只查出个名字?” 传讯符那一头,桑莲有气无力道:“光凭看到了那么一眼,我就能从万千典籍中找到它,并确定,就已经很厉害了好吗?你知道它长得有多容易与兰草混为一谈吗?” 重烛主动扯回正题,“所以,附魂草有什么效用?” 桑莲顿了一下,“我这段时日来翻遍了巫医谷所有藏书,才从犄角旮旯找出这么一张残片,这残片的信息不全,只说它是不祥之草,三千年前曾令虞山剑尊与其夫人反目,剑尊杀了其夫人,却又痛不欲生,耗尽全身修为一剑横扫九州,铲除了人间所有的附魂草,导致它从此绝迹,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关于它记载自然也都湮灭无踪了,咱们巫医谷还有记载,已算得上是……” 重烛扼住了他后面的废话,继续问道:“如何反目的?” 桑莲啧一声,“这部分内容没了。” 重烛按捺着性子,思索片刻,“如果我杀了那雉鸡妖,会对暮霜有什么影响么?” 桑莲闻言,立时振奋起来,跃跃欲试道:“要不你试一试,我也正想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重烛:“……” 挂断通讯符的时候,玄清正好从外面进来,向他汇报,燕歌已经找到了那雉鸡妖的下落,她和雉妖夫人在蓬竹现身,那里是来剑宗的地盘。 重烛应了声好,起身往后殿走去,暮霜醒来之后,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了,感觉到他的靠近,才努力地想要掀开眼皮。 重烛坐到床边,抬手撩开她额上碎发,低声道:“再睡一会儿吧。” 暮霜含糊地应一声,很快便沉沉睡去。 重烛执起她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支泛着金属光泽的墨色手镯套上她纤细的手腕,那手镯是一条衔尾的蛇的模样,镯子上刻画出了细密的蛇鳞,栩栩如生。 那一只木雕已无法保护她了,相比起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他的护心鳞更能护她安然。 待暮霜睡熟之后,重烛起身离开了殿宇,从天山出行。 …… 锦施随着母亲从天山逃出来后,便一刻不停地往东而行,雉妖夫人原想按照先前的约定,前往 恒越宗求得庇佑。 结果到了恒越宗麾下的城池,听闻魔军大举入侵恒越宗,恒越宗上魔气结成乌云,连日不散,就连恒越宗掌门都死在魔头手下的消息,她又生出迟疑来。 这么看来,恒越宗并不安全,她们若是前去,很可能会自投罗网。 雉妖夫人连忙拉着锦施从城中出去,驾起飞羽车,改转方向,转投来剑宗去。 飞羽车外形宛如一只大雁,腹部中空,内部设有桌案软榻,在旁人看去,只会当做是一只大雁飞过头顶。 锦施坐在车内,不理解道:“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回唤日岭?” ?陙???虎???apapapldo?????咛??婦?繢げ??敧??艜??????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说完,捧住锦施的手,郑重道,“施儿,你也听见外面的传闻了,正魔两道定会有一场大战,人间将乱,你还是早些回天上去吧,莫要在人间逗留了。” 锦施垂下头,“我也想回去,可我私下凡尘,回去肯定会受到惩罚。” 雉妖夫人也知晓一些天界的规矩,叹口气道:“施儿,你只能去找星君求求情,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定会替你想办法。” “表哥才不会!”锦施气恼道,“他只会叫我忍让,让我向我讨厌的人低头,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偷偷跑回人间来。” 雉妖夫人蹙眉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星君,这次要没有星君的帮助,为娘又怎么可能将你从天山救出来?” 锦施咬了咬唇,“反正羽衣就在我身上,我随时都能回去,回去便要受罚,我宁肯在母亲身边多待些时日,多陪你几日。” “施儿。”雉妖夫人轻抚她的鬓角,“天界到底不同于唤日岭,母亲鞭长莫及,实在护佑不到你,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锦施眼角通红,眼看要落下泪来,飞羽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鹰啼,随后一双尖锐的爪子猛地朝车腹袭来,爪子抓穿车厢两壁,往两边撕开。 雉妖夫人抱住锦施,从飞羽车另一侧遁出,落到下方的树梢上。 半空中,那一驾飞羽雁车被鹰爪撕得粉碎,重烛站在鹰背上,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向她,笑道:“雉妖夫人,好久不见,本座久未拜访唤日岭,竟是不知你什么时候改投了正道的门庭?” 雉妖夫人转头看了看,四面皆有魔修围堵,她暗中推了锦施一把,急道:“施儿,快走!” “走?”重烛笑了一声,半空中蛇影浮动,“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