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建国他自己就是个石匠,他爹也是个砌了多年石坎的老师傅,父子俩一起,还建不起一座房子不成。 “就算是只要花钱买瓦片和木材,钱就够了?那也得小一千起步吧。” “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合着家里有点钱就全给你盖房子用了,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穿衣,你两个妹妹不用上学了?“ 宁父劈头盖脸的就是给宁建国一顿骂。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李燕玲见宁父说自己丈夫,本来想说盖房子自己可以把嫁妆拿出来,刚想张嘴说啥,就忍住了。 仔细一想想,自己那几十块钱的嫁妆在建房子这种大头面前根本就不顶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也知道到时候四哥要搬过来,搬过来之后,现在他们住的那个房子就要让出去。 只能搬到灶屋里头的仓房里去住,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还好,以后孩子出生,那就很不方便了,只要灶屋一生火,里头仓房也是烟雾缭绕的,大人受得了,刚出生的小孩子可受不了。 “我也没说马上就要建房子,等赚到建房子的钱了再建不行?至少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可以先做是不是?” “再说了,我现在不是也在赚钱吗?” 宁建国面对宁父的质问,赶紧先解释一下。 本来他想过段时间再和家里说另外新建房子的事,不过今天既然话都说开了,就干脆一起说。 “就你?赚钱?”宁父有些不可置信,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宁母赶紧出来说了一声:“建国现在确实是在赚钱了,今天还给家里拿了十一块钱。” 宁父有些不相信,眼睛都瞪大了,看向宁母和儿媳李燕玲。 见两人都点点头,这才收下心中的疑惑,暂且相信了。 宁父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就算是你现在开始赚钱,你想过没有,要赚到能盖得起房子的钱,我们全家不吃不喝都要好几年去了。” 这个时候的的农村,收入来源少,大部分人家除去自己的开销和上交国家的,一年到头来一百块都不一定存得住。 “爸,我现在只是和你说下我的想法,要开始建,不也得等赚到建房子的钱吗?” “那等你什么时候赚到有一千块了再来和我说盖新房的事情。” 宁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宁建国,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爹还不清楚? 赚到十块钱了就开始飘了,路都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真的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心大得很。 “还有,我警告你,那些歪门邪道你不要去走,前不久隔壁公社就抓了一个投机倒把的。” “就是,就是,你可千万不能走歪路,三条道只能走中间那条,别的不说,你得要为燕玲多考虑考虑”宁母也担心宁建国为了赚钱不走正当路子。 这年头他们这地界还是挺乱的,尤其是有通大马路的地方,经常还会遇到有山民下来劫道。 宁建国也无奈,他也知道父母对自己还有些成见,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消除的。 “爸,妈,这个你放心咯,我这才刚讨了婆娘,不会那么想不通的。”从后世回来的他哪里不知道马上就要严打了,他才不会去作死呢。 宁父宁母听到他这话这才点点头。 哪怕现在家里暂时没钱盖房,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他爹一直觉得这里挺好的,而且房子也才盖好没多少年,从来就没有生出过要另外寻地建房的想法。 “爸,妈,你们就真想待在这半山腰上?干点啥都不方便。” “还有,不是我对三伯家有意见,就三婶那五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的,你们受得了?反正我是受不了。” 还有一点他都没说,到时候四哥搬过来了,那个四嫂也是个泼辣的角色,自己老婆性子软,根本就不是她对手,经常回家气的哭。 尤其是两家都有了小孩子之后,后来因为小孩子玩闹的事,更是没少闹矛盾。 “你就能保证,我们房子建到回水湾那里去,新邻居就好相处?” “队里下面的地一直都没分,说是要给新搬过来过的水库移民,你咋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 宁建国一听他爹说起这个,心想他爹消息也还挺灵通的。 “他们新到一个地方,总是要和当地人好好相处的,至少不会像队里有些人一样,净使些幺蛾子。” “那他们终归也是外人,总不能像你三伯家一样,起码平时也有个照应,万一来的人和你三婶一样呢。”宁父对搬迁下去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我们的地离给他们划分地基的地方起码还隔着个小溪沟沟吧,就算同三婶一样,也听不见吧。” 宁父还想继续说啥,被宁母拉住了:“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你们爷俩还争上了,建国你也是,说那么多干嘛,就像你爸说的,你先拿出一千块钱来再说,现在说再多都是废话。” 宁母这一打岔,两人都不再言语,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 宁建国将自己的鱼竿好好收拾了下,接下来还想着靠它们挣钱呢,可不能随意就放在这里,到时候弄坏重新弄也是个麻烦事。 两个妹妹还没放学回来,他就把橘子留了一半放灶屋,另外的就拿回自己屋里去了,另外还有邹威给的六个斋耙,先放餐柜里收好,等妹妹们回来了再拿出来。 自家婆娘怀孕了,一直说想吃点酸的,但这个时节,除了坛子里的酸菜,另外他也找不到别的带酸味的东西了。 正好今天赶集遇上了,就买了一大篓子回来。 要不是看着这橘子已经收了这么久了,再收下去就要坏了,他都还想再多买点。 不过马上就要开春了,要不了多久各种野果子都出来了,倒也不会缺少酸东西吃。 好多人说他婆娘这么喜欢吃酸,绝对是个大胖小子,这里有句话叫做“酸儿辣女”。 可没曾想生出来的是个闺女,好多人都说她是这个吃多,那个吃吃少了,才导致导致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反正宁建国可不信这一套,要是都按照他们那说法,岂不是家家户户都生儿子不生女儿了? 也没见他们那家的家里都是儿子,没有女儿的。 封建迷信那一套,他一向都是嗤之以鼻,不过祭祖上香,他还是挺上心的。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没过多久,三伯赶集回来了。 见他还挑着有筛子和谷箩,显然是没有全部卖掉。 这个时候还不到农忙的时节,他编的这个玩意卖不掉也很正常。 等到快秋收要收谷子的时候,他就开始忙不赢了。 经常会有人来这卖谷箩,篮子,晒毯。 再过段时间,很多人开始养鸭了,他的鸭笼也会供不应求。 在农村,会一门手艺还是很重要的,三伯也是靠着他篾匠的手艺,养活了一家老小。 隔着老远,宁三伯看见了他就问道:“建国,今天在集市上卖鱼的那个是不是你?开始我还不信,后面队里好多人说是你在卖鱼,等我去看下的时候你都已经走人了。” “是啊,今天去回水湾那里钓鱼,运气还不错,钓到挺多的,就想着拿去卖掉一些,反正也吃不完。” 这个也没啥不能说的,他去卖鱼的事情,估计现在村里都传遍了。 那个地方,谁都可以去,你有本事钓得到就可以,只要不是炸鱼,毒鱼就行。 哪怕到时候上头的地是他家的,你总不能不让人家在湾湾上头的峭壁上钓鱼吧。 “还是你有本事,这时候也能钓这么多,换我估计一条鱼都费劲。”宁三伯夸道。 “那没有,我那纯粹是运气好,以后就不一定,哪能天天钓得到。” 该谦虚的还是得谦虚。 宁三伯推开厅屋门,将没卖掉的筛子,谷箩放一旁码好。 “队里不少人都说,你这次卖鱼赚钱了,有的说他们也可以去钓,估计有不少人也会跑那去钓鱼来卖,对你没啥影响吧。”宁三伯带来了第一手消息。 “那能有啥影响,他们乐意去就去呗,我还能拦着不成?” “再说,那河又不是我家的,只要他们钓得到就行。” 在农村,就是这一点不好,有时候屁大一点事,传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