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变得黯淡下来,太阳被群云遮挡住了光线,阳光不再是那么刺眼,可以抬头仰望天空,直视太阳,地面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树林间的小路上仍然是人来人往,但往向下走的人明显比向上走的人要多,他们不慌不忙地和自己的家人们聊着天。没过多久,群云无法遮挡住太阳的挣脱,阳光又闪耀着大地,使得温度再次升高,路上的行人立即用自己的物品挡住太阳光,没有物品的直接用双手盖住头部,步伐加快地走着。阳光实在是太刺眼了,能让自己的头发着火。 其中一个经过河岸的年轻人看见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孩的人低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感到十分奇怪,他以为那个小孩已经死了,脚步轻悄地走近那个小孩,想要一探究竟。他弯着腰仔细打量这个孩子的面容:他看起来像是有十岁的样子,眼睛不知道闭了多久,而且眼皮有明显有用力的迹象,那么说明他还活着。这个男孩双手竖直、拳头朝下地按在双腿上,他不知道这是小孩这是在干什么——祷告吗?如果是,他又在对谁祷告?年轻人向自己周围的地面和天空都看了看,这里除了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死神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一个人影在地面穿过了自己的腿部,而且影子的腿部离自己很近。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年轻人正看着自己。死神见他的穿着十分奇怪,他不是像自己穿的是灰色土著衣服,他穿的是布料装——布衣、布裤和布鞋,而且是偏向于现实那种的穿着方式。死神从年轻人的面貌认出了他是谁,豁然开朗地大声叫着:“郑天翔!真的是你吗?郑天翔!” 年轻人显露出奇怪的表情,眼睛眯着将脑袋向后仰,还往后面走了几步,他又向周围转了转,但自己的周围还是没有任何人,树林小路上的人也稀稀落落,已尽空寂。 “你在和我说话吗?”年轻人又走了回来,对男孩问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周围又没有人,我就是在对你说话啊!”死神心中的兴奋瞬间被浇灭。死神清楚地记得郑天翔长什么样子,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的脸就是郑天翔的脸,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我不叫郑天翔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年轻人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笑着看着男孩,连连摆手回答道。 死神感到不对劲:难道说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和郑天翔的妈妈一样,只是幻境中给自己安排自己熟悉的人物出现,并不是现实中的人物。或许他是真的郑天翔,但被这个幻境给控制了,就像自己刚进入幻境的情况一样,只不过还没有挣脱罢了。但不管是什么,自己都不能明确,那么自己就更应该跟着幻境将自己的“任务”完成,或者能够从中寻找到方法出去——但自己连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 “哦——那好吧,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对不起。”死神低下了头,然后想起来什么事情,又将头抬了起来,伸近年轻人问道,“你,你知道刘爷爷的家往哪里走吗?”死神说出口后就立即后悔了,自己刚才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说出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一个陌生人问路?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刘爷爷是谁,但他又知道吗?可这迎来了令他出乎意料的结果—— “刘爷爷?你说的是刘伯乘吗?”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哪位,又或者你爸妈是谁?”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谁,我只知道我今天要去帮他摘水果,好像还是昨天和他说好了的,但我忘记了他家的路怎么走。” “你说你今天要帮你的那个刘爷爷摘水果,对吧?”那个年轻人好像知道什么,说道,“我也是准备去帮别人摘水果,而且我要帮的那个人也是个姓刘的老人,我们说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阳光将死神的脸照耀得闪闪发光:“真的吗?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那你知道刘爷爷家的路该怎么走吗?” “我知道,我去过那里很多次了,你就跟我一起走吧。”年轻人向死神伸出右手,并作出了握手的动作。 死神喜出望外接过握手地站了起来,做个样子地拍了拍自己腿上的尘土,就和年轻人一起走了。 死神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着年轻人走,但他认为自己即使留在原地也无济于事,任凭时间无声流逝,自己也将永远地被困在这个幻境里。万一这是幻境给自己“精心准备”的一个任务呢?自己如果按照幻境的指意可能会发现线索,找到郑天翔和郑思益,而且还找到了出去的道路,那不是皆大欢喜了吗?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人身安全,因为这里可是幻境啊!这里的一切可以说是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哪怕有东西能够触碰到自己的身体,那也是虚假的触觉罢了,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到自己,一切的一切可以说是自己的眼睛在欺骗自己的感官,死神还没有见过能够杀人的幻境。 阳光的强度逐渐减弱,不再像刚才那么让人头皮发热。死神和年轻人一齐走在森林的小路上,这小路其实就是在草坪中镶嵌了许多大小相同且方方正正的石板有序排列着,死神走在上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自己的脚在上面根本就使不上力,一只脚踏在上面就想赶快离开那块石板,他也不知道这是这么回事,难道是自己的脚出问题了?他瞧见旁边年轻人走路的姿势和面部表情,并没有看出不适的地方——难道是自己的脚出问题了?死神目前只能认定是这么一回事,毕竟这双脚也很有可能不是他的。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能告诉我吗?”那个年轻人亲近地对死神问道。 死神在心里打了一哆嗦,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幻境中自己叫什么,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年轻人自己叫死神吧?那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他也不是郑天翔的面貌了,所以他就是个无名氏。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死神胆怯地问出这句话,他很害怕年轻人会追问自己为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年轻人说出了与死神想的相反的话—— “那好吧,不想告诉就不告诉吧,我只是很好奇地问问,没有让你多意吧?” “没,没,我只是不想告诉陌生人我的名字,绝对没有什么多意。” 年轻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着,死神渐渐地变得放松下来,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不语地向前走着,死神在心里一直想着这个爷爷会不会也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又会是谁呢? “爷爷,我邀来了一位可以帮你摘水果的人了!”年轻人和死神来到一座大门前时,年轻人突然大叫起来,还快步地向前跑去,将死神的思考打断了。死神看着面前的那座十分简陋的大门,那座大门只是用木头作为主身,茅草作为头部装扮而做成的大门,那茅草像是被狂风吹过似的参差不齐,而且左半边的茅草明显比右半边的茅草少了许多,然而大门周围地上并没有茅草大门,死神估计再来一次狂风这座木门就倒了。 大门里面是一栋茅草屋,通过墙身的墙缝可以看得出来使用的是石砖建成的,这座茅草屋已经长年失修,而且墙身的裂缝的长度和数量都十分惊人。如果在现实中,茅草屋会被定为危房,但茅草屋仍然是不动如山,但也不知道这茅草屋还能支持多久。唯一没有损坏的就是面对着死神和年轻人的那扇门了,烟囱还不断地冒着烟气,这户人家应该在蒸饭了吧。 那扇门轻轻地被打开了,一位年迈的老爷爷浮现在了死神的眼前,他就站在门槛的对面,双手盖着一根粗长的木棍,这根木棍就是来帮助他保持平衡的吧。虽然门槛遮住了他的脚,但也不难看得出即使有拐棍的依靠,他的双脚还是在不由自主地抖动,好像一不小心就很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老爷爷提起不听使唤的左脚缓慢而又艰难地高过了门槛,向前面跨了一步,前脚按在地上好一会儿他才继续提起落后的右脚,越过门槛。终于双脚到达了同一地点,他的每一个动作看得死神心疼不已。老爷爷继续缓缓向前,他费力地将左手向年轻人打着招呼,他的手肘直不起来,但还是笑着看向年轻人和死神,一步一步地走近年轻人和死神。 老爷爷走近寒生才看清楚了死神的面貌,才知道寒生的身边还有个陌生人。他抬起颤动的左手指着死神对寒生问道:“寒生,这位是谁啊?是你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哦!爷爷,这是我给你找来帮你摘水果的人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说他其实是要帮一个老爷爷摘水果的,我在想那个爷爷指的是不是你,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死神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刘爷爷是不是他眼前的这个爷爷,现在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么,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要帮忙的爷爷叫什么名字啊?” 死神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甚至在这幻境里,他都没有听见有人叫别人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刘爷爷名什么,他一时也没有开口。此时寒生用左手肘横着用力敲击了死神的右手臂,死神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寒生将头转向他问道:“现在,你该说出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死神紧张地眼神闪躲,眼球把上下左右都转了个遍也没有想到要怎么说,只好如实交代了:“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我要找的刘爷爷姓刘,我还记得昨天我和我妈一起来的,帮忙摘水果也是昨天说好的。” 死神大胆地看着那位爷爷——他表情略显奇怪地将脑袋远离了死神,这让死神有了一定的空间,但死神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恐惧。死神又看见老爷爷将双手都放在了拐杖上,像寒生转去,并说道:“我是记得我昨天和一个孩子约定今天来帮我摘水果,而且和他说得一样也是跟孩子的妈妈一起来的,可我感觉他不是昨天来的那个孩子呢?长得不像。” “也许是你忘记了吧,你说是吧?他现在不就来帮你摘水果了吗?”寒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我每天工作在外都没有见过你所说的那个小孩,你和那个小孩看过了几次面?” “嗯——我想想啊——好像就两次面吧——不对!我和那孩子就见过一次面,哦对!就一次面!”老爷爷用左手摸了摸头回答道,然后又将左手举在空中。 “你就和你所说的那个孩子见过一次面,你忘记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我给你带来的这个孩子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孩子,那么你看这都快到下午了,你口中的那个孩子还没有来,那你不会还要等下去吧?现在唯一说得过去的说法就是我歪打正着地将今天要来帮你的孩子给带过来了。”寒生看着老爷爷,手指天空说道。 那位老爷爷还是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死神,沉默后许久之后才轻声地说了一句:“好吧,你们俩都和我来吧。”老爷爷转过身去,突然说道:“寒生,你应该知道路的吧?” “我知道。” “那你就把这孩子带到我们家的果园里,先去把苹果摘了。” “好的,爷爷。”说完寒生紧拉着死神的手向里面跑去,就好像寒生和自己已经认识了很久了一样,寒生对死神没有一点陌生感。瞬间,寒生又拉着死神向右跑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苹果树,死神还看到远处的地上暗藏着一种绿色的东西,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这就是你家的果园?!真大啊!”死神望着这无际的果园惊叹道。 “对啊!这就是我家的大果园,这可是我爷爷用毕生心血才把果园的规模扩建得如此大,所以这果园也是我爷爷的心肝宝贝,甚至比我还重要。” “为什么这片果园对你爷爷来说比你都重要。”死神肆意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这是可是幻境,这里的人也全都是幻境派出的假人罢了,没有必要去考虑他们的感受,说话可以直来直去,斩钉截铁;也没有必要去心疼他们,心疼一群假人干什么? “我的爸爸去世了!在死之前还欠着别人的东西没有还。我妈也跑了。”寒生的回答也是直截了当,“还好当时我爷爷把我爸欠别人的东西都还了,要不然我当时就很有可能就成孤儿了,能不能活到现在就不知道了。” “你生活——哦不,你周围的人都这么危险的吗?”死神对父母双亡的感受已经消失了很久,现在已经对死人和孤儿不会带有一丝的怜悯。 “我给你讲讲吧:之前我全家是和我的族人们一起生活的,我爸是族群的族长,我妈被我爸看中后顺理成章成为了族群女性中权利最大的,而这片果园我爷爷也是建设的,听我爷爷说是我爸爸出资扩建种植的,当时这片果园也没有现在那么大,但也挺大的,我还在差异爸爸为什么会有这么物资和别人换劳动力。爷爷没想什么,只是兴致勃勃地培养着果园,当时他的那股精神劲,就不像是个老人。但没有过几天,我爸和我妈出去和族人们开会,我爷爷还是在果园里照看自己辛辛苦苦种植的水果,而我就在给爷爷打下手,就是协助他的工作。但爸爸妈妈出去没多久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吧,我妈就像发了疯似地跑到了果园,向爷爷跑来,他跑到我和爷爷的中间,左手握住爷爷的右手,右手握住我的左手哭喊道,‘陈勤生,死——了。’然后又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看了我一眼后就又发了疯似地跑了出去,只有我和爷爷麻木地站在原地,我的眼球动都没动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这个惨痛的现实。我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转过身去看爷爷,爷爷已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无声,我也不知道他哭了好久了。我将爷爷搀扶起来,回到了家中,现在爷爷也没有什么想要继续看护果园的心情了。第二天就有许多人冲进我家想要抢东西,然而我家并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们也一样东西也没拿。我爷爷清问他们之后才得知种果园的钱是爸爸让族人们集资来的,还说之后请他们吃水果,几天后他们后悔了,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想要让我爸爸把那钱给还回来,但我爸爸不还——当然,也还不出来。他们几个失手就把爸爸给打死了。当时的场景我妈妈也在场,其中有一个族人就叫妈妈告诉我和爷爷一声,然后我妈妈就跟着那个族人一起跑了。他们这次来只是那样东西回去就行了,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拿一样东西。爷爷就说他们出的那笔钱就是给自己建果园去了,以后会拿出东西补偿他们的,但不是永远。族人们也同意了,就各自出去了。爷爷供应了族人们三个月的水果补给后,就与我退出了族群,和我一起看护着这片果园。以前的族人们也许是因为愧疚吧,就一直没有来打扰我们。你要知道,族群离果园并不远,如果他们还来偷水果的话,我爷爷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但这片果园从来就没有陌生人进来过,爷爷呢,风雨无阻地去果园查看情况,尽心尽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就这样,他把这片果园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但我的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 寒生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没有变过,自始至终都是心平气和地给死神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死神也开始同情身边这个长着郑天翔的脸的假人,他不知道寒生用了多久才从那个阴影中逃离出来。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执行自己的任务,并逃离这个幻境,他是不能忘记这一点的,否则她会困在这个幻境中。可他如今半身已经陷入幻境的泥沼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