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的天空使得太阳能够任意向四面八方发射出耀眼的光芒,蔚蓝的天空被阳光照射得晴朗;世界万物你争我抢地汲取着阳光,而这阳光又是取之不尽的;阳光也照射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树林里,这片树林容纳着熙熙攘攘的行人,不分男女老少,他们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无一例外用双脚踩着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大地。他们有向上走和向下走,向上走的多半是去集市的,而向下走的多半是回家的。由于石子路实在太窄,无法使两人并排同行,所以没有拿大物件的人直接踩在草底上在人群边穿行。他们在平路上还好,如果遇上了斜坡就需要掌控手中物品的速度,一不小心就很可能酿成大祸。而这些拿着大物件或者拖着小车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商人,他们正赶往不远处的集市做买卖。而那些没有拿物品的人大多数是去集市逛逛的人,他们有的正带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去集市买东西或者去酒馆去吃一顿好的;还有的则是大饱眼福或口福后回家。死神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片树林里。 死神惊恐万分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情景,不时还将身子向上提起。这地方陌生得令他感到胆怯,就好像是自己做梦梦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又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梦一样,可自己是冥界人,是不可能做梦的啊! “你在看什么呢?儿子,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女人用着死神十分熟悉的声音对死神问道。 死神清楚地听见“儿子”这俩字,奇怪地将头转向了声音来源,端详着正蹲在自己面前并看着自己的妈妈——死神一眼就看出来是郑天翔的妈妈,虽然她现在是披肩发,而且冗杂,就好像是起床的时候没有梳理一样,又可以说是很久都没有梳理过了;耳朵和手上都没有装饰,脸上也没有化妆,但那脸的的确确是郑天翔妈妈的脸;脚上穿着竹鞋,似乎皮肤要比郑天翔的妈妈要白些。妈妈身上的土著衣服格外亮眼,让他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虽然平日里能够通过郑天翔的眼睛看见她了很多次,也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妈妈,这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该让自己如何接受——这还是郑天翔的妈妈吗?如果这个女人不是郑天翔的妈妈,还会是谁?自己见过次数最多的女人就是郑天翔的妈妈了。 “我没看什么,妈妈,我只是刚刚睡醒,头脑还没清醒过来。”死神正视着她的眼睛回答道,他在心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心平气和地说出“妈妈”这两个字的,就好像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或者说是自己已经认她为自己的妈妈了。死神的心里出现一种说不出口的感受,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也许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了,时间冲刷了他的记忆。那种感受就好像是失踪多年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妈妈,找到了自己的家。 说完死神向后仰头,躺在了草地上,还往右边侧身睡着,完全无视了正蹲在自己的妈妈。死神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就好似自己的身体是被别人操控着的,自己无法作出自己想要的反馈;或者这其实是别人的身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观看者罢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看不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听话啊?你知道今天你要做什么吗?”妈妈站了起来对自己问道。 死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他的大脑此时是一片空白,但嘴里还是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去刘爷爷家帮他摘水果而已,我再睡会儿就去,你就放心吧!”还用越来越高的音量说着。死神只能感到疑惑:刘爷爷是谁?我认得他吗?是“刘”还是“牛” 死神听见了妈妈远离的脚步声,等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直接就侧着身子地起来了,再迅速一跃而起,跑到了不远处的小河岸边洗脸。 这河流的水清澈见底,死神可以看清河底下没有杂物,哪怕是一条鱼都没有,可谓是一览无余。死神透过河流对光的反射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一个令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样——他看见了自己以前的样子蹲在岸上,将双手形成水瓢的样子伸进河里,舀起河水往脸上就是一泼,水中的自己嬉皮笑脸,好像自己今天要实现愿望了一样感到兴奋。这也让死神感到不解——摘水果能有这么开心的吗? 河中的模样挖出了死神封藏多年的相片薄:村庄、爸爸妈妈、巫师、阎罗王渐渐的,他从开始的嬉皮笑脸,变为了现在的面无表情,他目瞪口呆地蹲在远处,身体和表情像被冻住了一样,眼睛无神地望着河底,他的眼球变得深邃。此时的死神像是坐上了时光长廊一样,正再次“经历”着自己的过去。他想起来了自己是个贫穷村庄的孩子、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成为了死神,也想起来了自己的过去为什么自己已不在乎了 “嘶——”死神的大脑像是被突然从远处袭来的一根针从右边扎了一下,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回忆。死神不得不用右手扶着自己的右边的脑袋,强烈的刺痛还是让他差点晕了过去,他坚定的眼神一直盯着水中的自己,他清楚了自己这个死神的模样并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而现在他也记起来了他最开始的样子,以及全身。 他试着站了起来,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河水,他还想再看看自己本来的样子,他已经忘记自己将这张面孔遗失多少年了,现在又重新捡了回来,在幻境中捡了回来。他在心里很感谢这次的穿越,但同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自己很清楚现在正身处黑树林的幻境当中,那么黑树林是怎么知道自己本来的样子的?难道说黑树林比自己都还要年长?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黑树林就不能用异常来表达了,应该用恐怖了! 死神心有不甘地将目光从河中拿走,他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去做。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自己从之前只能心里活动转变为了控制头部,然后自己的四肢也能由自己控制了,他还在原地尝试着做出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和跳一跳的动作,之前控制自己的就好像是神秘失踪一样,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死神毫无头绪向四周望了望:这里除了树林就是茅草屋,还有人们身上和自己一样的兽皮衣。死神这才清楚自己是穿越到了原始社会,原始到人们还不会为房子添砖加瓦,一个没有代步工具的社会。 死神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自己之前准备去那什么爷爷家去帮他去摘水果——死神现在都不知道是那个爷爷到底姓什么,而且自己连怎么去那里都还不知道,这让死神感到手足无措: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连路都不认识我怎么去那个爷爷家?这里到底是不是黑树林的过去我都没有查个明白,我现在该怎么办?或许妈妈——郑天翔的妈妈知道该怎么去那个爷爷家。 死神朝着离自己最近的茅草屋走去,那或许就是他在这幻境中的家——他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幻境罢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也要清楚他在此幻境的那个妈妈并不是自己的妈妈,她是郑天翔的妈妈,自己的妈妈早已不在了,而且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虽然自己没有想起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但绝对不和郑天翔的妈妈长得一样,时刻提醒自己是在幻境中存活以及逃离的第一要领。 死神轻声走进茅草屋,他以为郑天翔的妈妈在屋里休息,就不想做出声响打扰。当他刚跨过大门门槛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看见了郑天翔的妈妈正面向自己正前方的一座塑像跪着,他不知道郑天翔的妈妈在做什么,那座塑像在他眼中还没有一颗黄豆大小,所以他看不清那座塑像到底是什么?然后他只见到郑天翔的妈妈对着那个塑像慢慢地磕了两下头后才觉这应该是在祭拜什么神仙吧,死神附在他的第一个契约者身上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这种行为,只不过那时候都是祭拜什么山神、海神什么的,他实在看不清楚郑天翔的妈妈面前是什么神仙。 当他继续缓缓地向前走,眼镜一直注视着郑天翔的妈妈,双脚向那座塑像靠近的时候,郑天翔的妈妈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顺其自然地转过身来就看见了自己。死神和郑天翔的妈妈就变为了对视的状态—— “儿子,你现在不该是去帮刘爷爷摘水果吗?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去了?你昨天早上还和刘爷爷说好的今日去他家摘水果呢!你当时还是特别高兴地回答呢!昨天下午还兴奋得要死,咋今天一大早就不去了?” “原来自己还真是因为要去摘水果才异常兴奋的啊!我是不是对水果情有独钟啊?!”死神转移了注意力,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该关注的重点,重点是自己察觉到了郑天翔的妈妈刚才的行为有些诡异:他转过来看见我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就好像她早已知道我已经进来了一样,就好似一切我现在进来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郑天翔妈妈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词语在他的大脑里转了好久都没有拼出个答案来。 “儿子,你要知道的是,与别人定下的承诺一定要遵守,否则你在别人的面前就不再是个好孩子了,如果自己遇到了问题或者麻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但你现在既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麻烦,你为什么不去刘爷爷家了?”郑天翔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自己,但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了脚步。 “妈妈。”死神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妈妈”这两个字,他腼腆得像个女孩,但他知道那个爷爷应该姓什么了,“我就是遇到了问题才进来的,我想问,刘爷爷的家该怎么走?”死神知道问这个问题可能会出事,但他是真的是不知道前往刘爷爷家的路在哪里。 经历了这些之后,死神明确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幻境是绝对有人在背后操纵的!否则自己也不会一进来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行为和话语,而且在河边洗脸之后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洗脸是具有强制性和目的性的,操纵者就是要让我想起我以前的样子,我本来的样子,也就是说它(不确定性别)是知道我本来的样子,它和我差不多一个年龄,那么它如果不是冥界的“魂”,那么它会是什么呢? “儿子,你这么快就把刘爷爷的家在哪给忘了?亏他还把你当做亲孙子一样看待呢!来来来,我再一次告诉你刘爷爷的家该怎么走。”郑天翔妈妈笑着对自己说道,并用右手招呼自己过去。 死神大步地走了过去,站在了郑天翔妈妈的面前。郑天翔的妈妈蹲了下来,左肩靠在自己的左肩上,用左手将自己强行往大门转去,自己也没有反抗,就转过去看着大门,耳边传来了郑天翔妈妈的声音:“你出门之后不就是河岸吗?然后你就转向右边,直走,直到出现了第二个分岔路口后你又向左走” 死神的后面散发着郑天翔妈妈发出的温热,他感到非同寻常的温暖,这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是人类的状态,不再是冷冰冰的“魂”吧。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这种能够亲身体验到妈妈的温暖。他抬起头看着郑天翔的妈妈,看着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把视线对着大门嘴巴一直动个不停。自己即使在郑天翔的身体里也只能看着她的模样,听她说话,并不能感受到任何来源的触觉。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的第一准则正在动摇。 “你现在都清楚了吧?知道刘爷爷的家在哪里了吧”郑天翔的妈妈突然看着自己,这让死神有些慌张,目光也开始闪躲,不敢直视她。他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他还是不知道刘爷爷的家该往哪里走,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勉强笑着回答:“妈妈,我知道该怎么走了,我现在就去了!拜拜!” 说完,死神闭着眼睛一个劲地冲出大门,马不停蹄地向河岸跑去,郑天翔的妈妈则是站在原地,目送着死神的离去,却没有一丝感到奇怪,脸色异常地平静,好似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样。 死神想离郑天翔的妈妈、离这该死的茅草屋越远越好,他不能再待在那里了,如果继续待在那里,迟早要出事情。他的内心难以平复,呼吸急促地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他必须使自己的第一准则变得更加牢固,不怕任何的风吹雨打、雷电巨浪。 死神依稀地记得郑天翔的妈妈说过是往右边走,但他也不敢妄下断言,但有记忆总比没有好。他就转向右边,慢慢地向前走着。 死神一边略无心思地走着,一边回想着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从他一醒来就看见了郑天翔的妈妈——不!她不是郑天翔的妈妈!这个女人只是披着郑天翔妈妈皮的女人,可以说是连人都不是!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假的!但她的声音又是如此的逼真,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或是声音,都像极了现实中的郑天翔的妈妈。虽然他已经忘却了他是怎么进入到这个幻境来的,他也忘却了黑树林在现实中的位置,但他还记得自己是和郑天翔姐弟俩一起走到黑森林的—— “对啊!郑天翔和郑思益他俩在哪儿啊?!”死神这才如梦初醒,“自己还没有去找郑天翔姐弟俩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不去想真实的事情,却还在想这些虚假的,没用的经过!但我自从进入这个幻境之后就一直就没有见过他们俩,他们不会是不在这个幻境里吧!那片黑森林还能制造多个幻境,并给不同的人分配不同的环境,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黑森林的恐怖性已经超出了我的意料了。” 死神停住了脚步,她忘记了郑天翔妈妈后面的话,他只记得对着河岸要往右边走,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他的呼吸变得缓慢,就好像是马上就向面临死亡的人一样漫无目的却又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前方,想要心安理得地闭上双眼——但他不能不上双眼。死神感到了害怕,这种害怕来源于他心中的各种不平:他不知道郑天翔和郑思益在哪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他们,他不知道这个幻境背后操纵者或者说是黑森林创造者是谁,或许只有逃离出去了才有可能寻找到答案,但他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死神感到十分懊悔,懊悔没有认真听郑天翔的妈妈给自己的引路,他每次去试着去回想郑天翔妈妈给自己的引路这件事情脑海中出现的并不是一张地图,而是用铅笔绘画出的郑天翔妈妈的模样。他尝试着关闭对这件事的回忆,但其他的事情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线索和提示,死神瘫跪在了地上,表情难看得想哭,眼泪溢出来的时候自己有拼命地将眼泪吸回去,他没有办法,他只有低下了头,眼睛闭着,像是在冥思,又像是在无声地希望有人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