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面无表情,总觉得禅院干部还是想杀他灭口,毕竟刚才已经在那样威胁他了。 干部一笑,生死难料。 而禅院晓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威胁芥川,叫住他之后,犹豫一番问道: “你的病最近怎样了?” 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芥川闻言,似乎微诧,顿了顿,不卑不亢地答道:“谢谢干部关心,我还是和平常一样。” 虽然有一点意料之外,但这也不能排除,禅院干部是在跟他绕弯子。 说不准,可能一会儿就变脸。 毕竟这在黑手党里,也算是大家的常态了。厉害的人物,通常会一秒变脸。 表面上装作对你很关心,但下一秒马上弄死你。 芥川低眸,藏住眼底情绪。 禅院晓点点头。 肺病还和平常一样?虽然不知道是客套话还是什么,但似乎已经没必要再往下追问下去了。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刚才,他看见芥川那样剧烈地咳嗽,看起来似乎很严重,比之前甚至还加重了。 难道西瓜药水完全没有作用? 还是说喝完了?有效的维持时间也太短? 禅院晓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大概还是要治好芥川的肺病,再考虑其他的那些事情的。 那些事情,指的是死亡。 这是一直以来固有的打算,他一直打算,要帮芥川治好肺病、要把织田作弄醒,把这些事情做完之后,才能安心地,去“殉情”。 一开始是这样的。 现在的状况,似乎又有点不同了。 不过禅院晓的思维惯性还是如此,思绪总是容易按照这个思路来走。 大概连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变化。 如果芥川知道禅院晓的内心想法,大概会直言不讳:“谢谢,干部,这个跟我的病无关,我只是看见你和太宰先生那样,才咳嗽的。” 这跟我的肺病一点关系也没有。 谢谢您的关心。 芥川一抬眸,看见禅院晓还在微笑。 他一阵头皮发麻。 禅院晓自认为笑容礼貌而善意,就像俄罗斯好心人一样善意。不过在芥川看来,他的微笑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威胁:你敢说出去,你就真的死定了。 究其原因,大概是禅院晓学习表情的模仿对象找错了。 “对了干部,鬼舞辻无惨失踪了。”芥川平复了一下心情,压抑着所有情绪,低声说道。 这个就是他来找太宰干部的原因。 原本鬼舞辻无惨一直在他、西格玛、伏黑惠、伏黑津美纪四个人的控制之下——没错,确实是包括了强大的四岁伏黑惠和强大的正气巫师津美纪。但突然之间,无惨就失踪了。 其余三人已经快马加鞭去找了。也给咒 不是真的”要比“禅院干部是不是要杀人灭口”更为重要一点。 总而言之,他欲哭无泪。 几近泪奔。 禅院晓看见芥川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身形却有些沧桑与落寞。 如同身处一片忧伤的阴影之中。 “太宰就交给你了。”禅院晓低低地留下一句话,便径直从地下室门口走出。 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不给芥川拒绝的机会。 否则这位年轻可靠的后辈要是忍不住跑走了,禅院晓还得考虑如何处理太宰的世纪难题。 松开太宰也不是,不松开也不是。 如果给太宰解绑,禅院晓很可能无法保证行动自由——比如太宰可能会再弄他一次。 到时候要是再来一轮…… 风水轮流转,可就两眼一黑了。 如果不给太宰解绑,禅院晓也走不开。只能在这里看着太宰,哪里也去不了。 去哪里也不放心。 虽然对太宰很有信心,但那种新闻禅院晓也没少看。 万一他走了,太宰在这里锁着,被饿死了、或者被人寻仇弄死了,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所以……芥川同学,你来得正是时候。 禅院晓孑然一身,轻飘飘离去,不带走一丝云彩。甚至,连自己的叠穿和服也没带上。 反正影子里还有很多衣服可以穿。 他在门口,就瞬移而去。 屋内留下了一地旖旎般的风光。 太宰治看着禅院晓离去的方向,唇边笑意未减,在他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之后,眸光看向地面上的和服。 禅院晓的衣服都没带走。 与此同时,芥川龙之介还尚有几分茫然,他都快做好与禅院干部战斗的准备了—— 当然,如果太宰先生也想要灭他的口,那他应该不会拒绝。 总之在他准备好,时刻准备着发动罗生门进行应对的时候,面色逐渐深沉下来、严肃起来、甚至额间滴落一丝冷汗的时候—— 禅院干部竟然走了? 走了?禅院干部你这就走了?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芥川龙之介心中纳闷,盯着地下室紧闭的门,有些不知所措。 啊?你玩完太宰先生就走了? 不是我说。 干部你怎么能这么不做人? 芥川龙之介硬着头皮看向太宰先生,他还被锁在墙面的铁环之上,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你说他这样走出去,认路吗?”太宰治注视着地下室门的方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芥川龙之介分不清楚,太宰先生到底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泪眼婆娑,感慨万千。 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给太宰先生解开束缚,于是连忙发动了异能。 异能力— —罗生门 身后的黑色布条,如若一条条黑兽般飞出,一瞬间切断了太宰治手腕上的银色手铐。 “太宰先生……”芥川犹豫。 太宰治径自从铁环上放下手来,扭了扭发酸发软的手腕,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走吧。”太宰治缓缓道。 另一边。门外。 禅院晓从地下室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狭窄的走廊。 走廊的两边墙壁,悬挂有一些破旧的油画。抬头看天花板,还有蜘蛛从上面顺着一根蛛丝垂落下来。 阴暗而又潮湿。 隐约还有一些腐烂的气息。 他没想到太宰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但也没有过于在意。 地下室外的昏暗走廊里,一团更加幽黑的影子,在白发少年的脚底,悄无声息地,涌动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禅院晓出现在一个阳光照耀之下的美丽郊外。 风景宜人,天空湛蓝。 早晨的阳光洒落在这一片大地,万物都闪闪发光。 禅院晓在草地上放了一个小木屋,木屋与自然融为一体。 他进去清理了一下身体,包括头发、身上的血渍、蜡油等等,然后给自己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他站在一面镜子前面。 这件衣服和之前的衣服没什么两样,如果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换过衣服的。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禅院晓有些紧张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忽然之间,镜子里画面全变了。 里面出现了一名身形羸弱的微长发少年,他穿着白色的宽松款式的衣服,抱着膝盖,蹲在那里。 “放我出来……”费奥多尔低声。 他闷闷地说着,一双委屈的眸子微抬,半张脸,还埋在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