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距离发薪日越来越近，也距离答应林嘉怡的“惊喜”越来越近。 穆阳过得挺有奔头，有一种日月如梭，飞速向前的时空感，宛如他骑车行进在深圳的大道上，高楼大厦的密度之高能够抵得住飞速向后的视觉延续。 这才是大都市，深不见底，永不露怯。 金色风华这家店，就好比是都市丛林中的一叶树洞，钻进去就是一沙一世界的人间即景，迎来送往的客人就是穆阳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小子最好的教材。 穆阳已经习惯听食客们边吃边聊的内容，别小看了这份习惯，其实这也是要见功夫的。 一边是嘈杂的环境音，一边是断断续续的七嘴八舌。 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够筛选出感兴趣的话题和有价值的信息，可想而知难度不亚于监听雷达。 要不怎么说人啊，一定要趁着年轻多长见识，多去尝试。 穆阳就胜在年轻，耳聪目明。 穆阳就像块擅于吸收的海绵，游走在餐厅的桌与桌之间的片刻，就积少成多地慢慢地积累出一点收获。 而且还是白纸黑字。 每当穆阳听到感觉有用的信息，他就回头赶紧记在自己随身带的员工手册上头。 这本已经被他翻毛边的员工手册巴掌大小，适合随身携带，而且后边还留有十几页的空白纸，方便做笔记。 比如听食客们聊深圳的定位—— 粤港澳大湾区一共有11个城市，每个城市的功能和定位不同，深圳身处其中，是大湾区中的引擎、核心，深圳与香港、澳门、广州并列，深圳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颗“纽扣”。 可惜，穆阳没有工夫听到食客们如何具体地阐述“纽扣”这个概念，但是从此这个比喻就将深圳的地位具象化了，深深地留在了穆阳的脑海里，让他对这个城市有了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 这也成了他在阿贵面前现学现卖的资本。 “深圳牛，牛在什么地方？”穆阳有时候会考阿贵。 阿贵看小说看累了，正想歇眼睛换脑子呢，很有兴致地配合：“那说不完的，人口密度第一、人口的年轻程度第一、公园数量第一、地铁密度第一、企业研发投入占比第一、食品抽检覆盖率第一、高楼数量第一，哦不，是全球第一！” “哟呵，不错哦！”穆阳很是欣赏阿贵博闻强识的特长，果然喜欢看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你用一个具象化的东西来形容深圳的城市定位，你会想到什么？”穆阳一步一步地引导阿贵“入坑”。 但凡经历过童年的人都明白，这很简单的，大孩子总因为个头高而看得远一些，于是乎就有了小弟和跟班。 “桥头堡！”阿贵兴致勃勃地想象起来。 “你是战争片看多了吧？”穆阳亲昵地拍了一下阿贵的蘑菇头，“你还南天门咧！” “那你说，你想到的是啥？” “纽扣。”穆阳作高深莫测状。 果然，阿贵被吸引住了，他挠挠头，又低头扒拉着自己胸前的纽扣，有些不解：“为啥是纽扣咧？” “你看，把这颗纽扣扣起来，”穆阳说着将阿贵领口的第一个纽扣扣住，“你就板正了许多，这就好比深圳就像这颗纽扣，它处在这么一个位置就能发挥这个作用。” “那我身上好多纽扣呢，岂不是每一颗都不同的作用？” “对！”穆阳接着发挥，“第二颗纽扣敞开和扣起，又是不一样的风格，第三颗也是……” “行了行了，不用在比划了，再比划我都要成弥勒佛啦！”阿贵被穆阳弄到痒痒，赶紧阻止。 “这说明咱们深圳特点多，长处多，优势多！”穆阳一边说着一边想象着曾经遇到过的那些食客们，正所谓要想进步就要先模仿，“咱们深圳离香港最近，等于是距离世界贸易中心港最近，扣起来了吧？咱们深圳有高铁直通香港，扣起来了吧？咱们不仅是国际金融中心，还是国际制造业中心，咱们公共管理效率和服务意识全国闻名，扣起来了吧？咱们出口值长期排名全国第一，有着无与伦比的创新优势，一年的专利相当于英国、法国、瑞典、荷兰的总和，扣起来了吧？” 穆阳说着，又把之前解开阿贵的扣子一颗颗给扣了回去。 金兰恰巧路过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俩人有啥断袖之癖好咧！“哎，你们俩在干嘛呢？” 阿贵和穆阳循声而望，不约而同地回答：“在学习。” “啧，学啥呢？”金兰走到跟前，将两人拨拉开，“这得亏是休息时间，这得亏是被我撞见了，你们这样要是给店长撞见，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真的是在学习，不信你看。”阿贵快哭了，说着将穆阳口袋中的那本卷了边的员工手册掏出来。 穆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他这本堪称达到展览级别的小册子就给金兰看到了。 “别抢！”金兰一手隔开了穆阳要抢夺回去的手，一边饶有兴致地翻看，赞不绝口：“哇塞！你还真是一个好学习的人咧！” “哎呀，让你见笑了！快还给我吧。”穆阳央求着金兰的同时，用脚从另一条腿后踢阿贵的屁股。 阿贵连忙帮腔：“金兰姐，金兰姐最好了……”一边做着求放过的手势。 “你们学习归学习，你在弄他衣扣干啥子咧？”金兰疑虑未除。 “啧！我的小祖宗，事情是这样的，你看，这里是不是有记着‘纽扣’俩字？”穆阳干脆摊牌。 “是，有。”金兰看到了，承认。 “我听有食客说咱们深圳的定位就好比是一颗纽扣，扣起了整个大湾区，盘活了整个大湾区，于是我就这个发现讲给阿贵听，是不是阿贵！” 又是一腿。 阿贵一个趔趄，忙道：“是，是这个情况。” “不是，哥，你是听来的啊？”阿贵说完，又冲着穆阳道。 “行了行了，这本册子我要带给店长去看看，”金兰很认真地说，“就放过你们吧。” “不是，你给店长看这个干嘛呢？”穆阳追着金兰讨要。 “当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