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面猜。 虽然这一次她真的猜对了,但不太完全对。 我搞不清楚我爸是在暗中保我还是只想单纯地跟我妈唱反调,总之那一天我谁的角度都没站,默默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抓紧跑路。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从柳江家里毫无理由地留宿过,原因无他,面对大人的一些欲言又止,我重返了儿时的尴尬。 我决定装乖。 至于柳江那边,谣言暂时消停了。 其实说实话,谣言一开始就没有完全起来,除了秦博文之前同我提到的指代词,我暂时没在别人的嘴里听过这些话。 校园恢复了校园的本来意义,宁静,沉闷,又有些无聊。 临近期末复习,课堂上的压抑感愈发沉重。柳江倒是置身事外地安然酣睡,我抬头看黑板上的板书,转头,一个雪白如蒲公英的脑袋在我斜后方倒着。 他好像比之前沉默寡言了一些。 上课的时候,课间的时候,他不说话的时候,我会这么想——他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健谈了? 他的个头还在不管不顾地往上生长,他依然喜欢穿大号的校服和宽松短袖。 他的头发开始长了,白色渐渐变成了发尾的点缀,黑色还没达到原来的长度,半黑半白,像蒲公英,也像动物,可能因为期末本就忙碌,加之他自那以后几乎没有闹过什么事,老叼懒得管他,任他在学校里像个反派英雄一样神出鬼没。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柳江还和原来一样,没变得沉默,也没变得世故。 比如在他放学的时候,比如在他和别人打闹的时候,比如他忽然一下子窜上我后背让我背他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没有改变。 我们不约而同没跟任何人提这件事,连我们彼此都没有提起,没再说顾童宇,但从我和柳江相处时的只言片语来看,顾童宇没有再来找过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在两边跳转。 对我来说,我还不至于混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但一些古怪的梦境正在生根发芽,我梦到过我穿着西装来到二十中学,也梦到过我在公司开会作报告,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还穿着校服。 我跟耗子说过——在现实里说的,我跟他说我最近总是梦到高中时候的事,醒来时以为自己还在读书。 耗子说他也总梦到,但大多数时候梦见的是高考。我想想也是,毕竟高考就是高中三年的最终目的与最高追求,梦到很正常。 但我又转念一想,我好像没梦到过高考,同样也没梦到过柳江,最常出现在我梦境里的东西很不常见——是不停行驶的地铁。 大概因为上学时地铁沟通了我与学校,上班后是我与公司,现在,更是我的梦与现实的距离。 我依旧每天乘着地铁往返于我的住址和公司,在如常计划里度过沉闷如下雨前的阴天一般的日子。 上课,下课,考前冲刺,分考场,期末考试。 在一个雨后初晴的夏日上午,我们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暑假,我与柳江都很期待。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决定这个暑假要和柳江一起过,对,一整个暑假。 第39章柳江,我是来救你的 我当然不可能放下我爸妈怀疑我可能有女友这件事,直接跑去和他私会,这就是在撞我爸妈——主要是我妈的枪口。 所以我要找个人替我挡煞。 在我妈怀疑我偷偷谈女友后的第二个月,我觉得她心底里关于我的怀疑已经淡化。我拿着一张顶好看的成绩单回家邀功请赏,在我妈努力克制住眉开眼笑的冲动时,我适时对她说:“我假期要去同学家里补课,住公寓,不回家了。” “补课?”我妈抬起眼睛,“有必要吗,开学不是才高二吗?” 我狡辩的话都想好了:“但你想想,咱家里那环境一点都不适合学习?再说,早吗?” 精英女士最怕的就是认知上的距离差距,她口风一转,问我:“什么同学?” “他家有空房间,午休可以在他家里,老师在学校值班,我能去空教室上自习,有什么不会的问题随时能找老师。”我的谎话早就准备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他来见你。” 我深知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妈看起来动摇了,又问我:“谁?靠谱的同学吗?” 我仍保持着手举成绩单的姿势,指尖向下一滑,点在了秦博文的名字上。 是的,我找来挡煞的人就是秦博文。 短信事件后,他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干的傻事都是在跟虚荣心为伍,所以他在班级里老实了许多,在学生会混的时间少了,也没在班里嚣张跋扈了。 我后来问了柳江他有没有看那些家庭教育片,没想到这秦博文居然还真看了,还写观后感,三天两头拿给柳江看。 所以趁着他改邪归正的机会,我不禁好好压榨了他一把。 具体就是通知了一声他要当一个假装成我好朋友的好学生,而且我妈甚至可能面试他——但很幸运,我妈决定放我一马。 “看起来是个听话的主。”看过班里的合照之后,我妈断言。 完美! 所以,我和柳江的暑假,就从八月开始。 我一开始是想直接明目张胆住进柳江家里的,但是鉴于他全家人都知道柳江有个关于性取向的秘密,我就不打扰了,原因无他,我总觉得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而且对于青春正好的时候来说,干什么都比谈恋爱好玩些。 迈入暑假第七天,我按约定出现在了柳江的窗户外面。 好像自那一次翻窗而入之后,我喜欢上了不走正门的感觉。我没有在迈入暑假的第一天就来找柳江,是因为我知道他家里虽然不在乎成绩,比较重视亲情纽带,所以只要一放假他就是在走街串巷串亲戚,不像我家,我家只会资本主义小型聚会,然后听我爸妈谈我这个高中生听不懂的小资谈话。 总之,在柳江忙完之后,我又来找他了。 不过有件让我感到奇怪的事情,既然他们家里比较重视亲情纽带,为什么从来没见过柳江的父母回家过? 我倒是有想象过他父母的样子,柳江大概比较像他母亲,一样的白皮肤和狐狸眼,他父亲大概是个沉默而温和的人,会戴眼镜,会在合影时搂着妻子的肩膀。 ——总之! 我到窗口了。 柳江不在这里,我自己脱了鞋进来,放下书包,迈入走廊。 楼下会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有人说话,混杂着盛夏树叶拍动的声音,我听不太清楚,就在我准备凑近了去听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 我的重心迅速向后,脚下一歪倒进了用作壁橱的房间里,狭小的空间内,我和柳江四目相对。 他怎么在这里? 我没能问出来,不是因为我太过于震惊,而是因为我的嘴正被他捂着。 在确认我不会大喊大叫之后,他放开了我的嘴,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