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哪里了？为何我找不到你？” 从那个号称“死去的世界”回到现界，莉莉娅第一眼就看到了爱琳黛尔，后者的身后也有一个空间裂痕在渐渐闭合，应该是感觉到莉莉娅的气息后直接传送过来了。 爱琳黛尔见到莉莉娅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后，也是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秀眉立刻就皱了起来。 “你的身上，为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爱琳黛尔凑近到莉莉娅身前，鼻子贴近她的脸颊，莉莉娅甚至能感觉到爱琳黛尔的鼻息。 “有必要贴这么近吗？” 莉莉娅退开半步，对于这么“热情”的爱琳黛尔有点不适应。 “或许是刚才在海面上和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对了半招，让海水打湿了身体，你才感觉味道奇怪吧？” “我说的奇怪气味，是你的身上沾有某种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发出的——如你所见，我的战斗大多以风与土的形式展开，所以在嗅觉和气味的分辨上还是很有自信的。 介意我给你做一个小小的检查吗？” “……你别吓我。” 莉莉娅过去看过一些科幻惊悚电影和小说，有一个很普遍的桥段就是，主角去了某个未知的空间或星球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染了当地特有的细菌、病毒或是微生物，没有及时发现清理导致后续的灾难。 她当然不会把爱琳黛尔的建议当成耳旁风——和自己这个接过接力棒的假圣者不一样，爱琳黛尔是货真价实的老牌圣者，在这种问题上，莉莉娅是必然相信爱琳黛尔的判断的。 一道微风从莉莉娅的脚踝处盘旋绕旋，经过腿弯，行至臀腰，一路向上将莉莉娅的全身都覆盖了一遍，最终吹起莉莉娅鬓角的发丝，离开莉莉娅的身体，汇聚回爱琳黛尔的指尖。 “怎么样？又发现什么吗？” “你自己看吧。” 爱琳黛尔把手指尖聚拢的气旋呈给莉莉娅看，在气旋的包裹之中，有一点深青色的阴影浮现。 “呃啊！还真有……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会只是‘叙旧’。 但是我本身对圣光亲和，按理说邪祟之物不会逃得过我的感知，却完全没有发现异常……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有害的还是无害的？” “它的性质和我所熟悉的类似存在都不一样——它有点像是灵魂破灭后残留的灵渣，但比起无形的灵魂，还更为虚幻；若说是记忆的话，又好像没有那么感性的共鸣……石头也会有记忆吗？” “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去到的地方，是‘已死亡的世界’？可能这是那个世界往昔的残响吧。” 莉莉娅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爱琳黛尔。 她也挺像知道，爱琳黛尔这位精灵圣者，会对那个黑袍圣职的暴论，有什么反应。 “……” 爱琳黛尔听完莉莉娅的陈述，特别是那些黑袍人对圣灵和“已死世界”的言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莉莉娅设想的激烈反应不同，爱琳黛尔没有愤怒和抵触的表现，意外的平静，只是在脑力思索着什么。 “他对圣灵的指控，应该有一部分是真的。” 沉默过后，爱琳黛尔看向天空，缓缓开口，既是在答复莉莉娅，也好像是在求证圣灵。 “我是个精灵，如你所见寿命比较漫长，在过去的人生里涉足过很多地方，在很多古旧神秘的文明废墟之中，都看到过类似关于‘末日’的祷言。 它们记载的末日内容彼此各不相同，但有一点，祷文的最后，都有类似‘方舟’、‘救赎’之类的模糊字眼，对于那拯救他们的‘神’的描述，基本上也能在我们世界的‘圣灵’身上，得到对应。 如果莉莉娅你说的那个没有生命的世界，真的有圣灵曾经降临过的话，也应该是接济了那个世界最后的遗民。” 爱琳黛尔毫不意外地替圣灵们作了正面的发言。 “圣灵和后天登神的神明不同，祂们有着参与创世的权柄，理论上是能够将外来的生命接纳入这个世界，而不会受到世界的排斥……” “就像是凡间的国家之间，变更国籍那样，对吧？” 莉莉娅心道，自己不就是这样吗？只不过还多加了一道“手续”……但是想了想，又好像不对。 莉莉娅之前不知道异界的灵魂和生命也有“入境签证”一说，现在从爱琳黛尔这里得知此事，不免对圣光圣灵的操作有了几分猜测。 这个世界诞生的“本地灵魂”会受到冥界的节制，但是外来的灵魂如果不改“户籍”就会被世界抵触排斥——所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身体本地户口，但内核是外来灵魂，等于是卡了一个bug。 “莉莉娅，你还能在去往那个世界吗？我希望亲眼看一下，所谓的死亡的世界。” “那你把那一手划开空间的技巧详细和我说说呗，刚才我那也是凭感觉学你扒拉的，不掌握好这门技术到时候别开门开到海里去了……” “你这一上来就要把我的看家本领掏走啊。” “果然不行吗？” “我也没说拒绝啊。” ………… 两个小时后，莉莉娅成功划开了现界与那个死去的世界的界限——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那柄圣剑没再震动个不停，它抓紧空间裂隙闭合之前的几秒，贪婪地汲取着别切裂四散的空间碎片。 “你这把剑……” 爱琳黛尔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剑身，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就好像莉莉娅的这把剑在抗拒着她的触碰。 “好吧，这剑的灵性还挺强的。” 爱琳黛尔甩了甩手，把刚才沾染到的灰白火焰甩灭——之前她还有些担心，如果莉莉娅得自那个神秘的堕落圣职者的剑有猫腻，但这把剑已经能自发地用独属于莉莉娅的火焰进行反击，也就意味着剑灵早就接受了莉莉娅……而且刚才的那道火苗没什么威力，基本上可以看成剑灵在向爱琳黛尔发出“莫挨老子！”的威胁，如果是杀性和邪性比较重的武器，绝不会打这种程度的“招呼”。 “爱琳黛尔，你认识这把剑吗？那个男人说自己已经用不上这把剑，把它给了我，你见多识广，知道这剑来自哪里吗？” “这剑都没制作完全，我肯定不认识啊。” “啊？” 莉莉娅希望通过这把剑来追溯黑袍圣职身份的想法，破灭了。 “它是按照着圣剑的方式锻造的，但是启灵步骤没有做完，算是个‘半成品’吧，所以这剑才会贪心地去吸收空间碎片——它在本能地追逐着高密度的能量，期望自己能获得完整的灵魂。 你所说的那个堕落圣职应该不是它的使用者，而是铸者，能锻造出品质这么高的剑胚，过去的他一定是个造诣极高的圣光信徒。 那个人，是把在自己手上已不可能完成的‘孩子’，托付给你，寄希望于你来接力了。” “这居然是他铸造的？那这人之前受了什么刺激，转变的这般彻底……喂，爱琳黛尔，我希望在调查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个事。” “怎么了，表情这么郑重？” 爱琳黛尔看着莉莉娅一改平时那副云淡风轻、嬉皮笑脸的面孔，也不似那天低沉的时候浑身消沉重力的那样，一脸严肃正经地注视着自己。 “如果你接下来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先抓住我的手，直到你冷静下来了再开口，好吗？ 要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这把圣剑锻造自那个人之手，想必曾经他也是个像你这样的好人……我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 “……好，我答应你。” 作出了承诺后，爱琳黛尔走进浅滩的海水之中，双手于胸腹前交叉，渐渐举过头顶，同一时间，一丝无形的扰动从她身上溢散，浸润潮湿海边的空气，化作微咸的海风，向这方天地扩散了出去。 那名堕落圣职者说过，圣者原自圣灵的力量，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使用的，也即是说，此刻爱琳黛尔施展的是自己本身修得的力量……而且是和法师们施展的魔法，有所不同的体系。 刚开始莉莉娅认为爱琳黛尔是为精灵王庭，或者说是为女王服务，但后来她表现来看，应该在她的背后还有一个隐世的团体。 不多时，平静的海面起了变化，来回的潮汐突然变的狂躁了起来，同时清澈的天空也突兀地出现了乌云，于这个死寂的世界中，点亮了闪电和雷暴的变奏。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莉莉娅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当前的情况，是这个死去的世界，在“回答”爱琳黛尔。 “！！！” 爱琳黛尔忽然伸手去搭莉莉娅的手，伴随着直入灵魂的剧痛，她条件发射地弹开了手——但是莉莉娅没有退后，紧紧握住了爱琳黛尔的手。 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抿紧了嘴唇，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因为痛觉喊出声来。 如果有第三个圣者在场，估计还以为莉莉娅和爱琳黛尔在做什么奇怪的惩罚游戏，谁先出声谁输的那种。 “可……可以了……我冷静下来了——” 伴随着开口，爱琳黛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身子一软就向后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身后莉莉娅的怀里。 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好似凝固了一秒钟。 一秒钟后，两人像同级贴合的磁铁，往相反的方向滚出了数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