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于私，我讨厌你的态度和言语；于公，你在背后主导了法尔镇的一系列阴谋……我虽然没有你的记忆，可是知道你绝非善类。” “你还是这般不留情面啊，莉莉娅小妹，即使是对于前同事，也过于苛刻了吧。” “……前同事？” 黑袍圣职者的衣装一看就和圣灵教会有关，此刻他声称曾经为教会成员，莉莉娅也不意外。 在冥界的时候，【莉莉娅】就对自己说过，帝国的叛乱是首席法师勾结了圣灵教会的高层一同发起的——法师一侧的败类莉莉娅已经见过，这个神神叨叨的黑袍圣职者，大概就是内乱天团的另外一极了吧。 “我记不得你的名字，但大概清楚你的同伙是谁……你不去冥界帮衬着埃加拉斯那骨头架子吗？他估计因为搞砸了事，现在正犯愁于怎么和冥王交差呢。” “那是他的野心，我有我的追求……合作的诀窍，就是互相保留一些私人空间，所以他的事务我不会参与，反之也一样。 你不用再试探我了，莉莉娅小妹，你在精灵国度绝对不会碰见埃加拉斯和他麾下的死灵法师，我保证。” 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之前在冥界遇到的巫妖，更让莉莉娅心生忌惮。 巫妖埃加拉斯，莉莉娅其实也没有亲自和他交流过，只是从旁观之的时候，对方能明确地表现出有很强的欲望和野心，虽然已经舍弃人身，但莉莉娅能够感觉到，巫妖的一切有迹可循。 而这个黑袍圣职者不同。 对方评价莉莉娅的内心空虚，在她看来那纯粹是以己度人——从他身上，莉莉娅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欲，因而会对莉莉娅内心中缺失的一个小小的空白如此敏感。 这种内心一片虚无的人，如果下定决心要干坏事……莉莉娅不觉得，他的恶意只会针对某个个体。 “那你想要在精灵的国度里寻求什么？打算挑起人类和精灵间的矛盾，借以掀起战争吗？” “这是我的那些‘合作者’想要的，但对我的目标……也不影响，所以如果他们请求我助力，我不会拒绝。” “……所以那些难民身上的异变诅咒，是你下的？” “既能‘帮助’到合作者，又可以将那位精灵圣者挽留下来，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惜对一群无辜之人下恶咒，就为了见上我一面？你明明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会接受你投来的橄榄枝……或者，你是准备将我杀死在这里？” 黑袍圣职者闻言摇了摇头，仿佛莉莉娅的发言深深地刺痛了他一眼。 “在一个已死的世界里，杀一个天生的圣者？不，莉莉娅小妹，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使我能做到‘杀死你’这件事，我也不会这般无聊。 选择这个地方，只是因为，我们在这里的交谈，不会落入圣灵的耳目。 另外，也想见证从冥界归来的你，究竟有何改变……仅此而已。” “那么你得到答案了吗？高兴了吗？” “十分尽兴——我原本以为莉莉娅小妹你会任我鱼肉的，我甚至都准备好欣赏你屈辱不甘的表情了……但是你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你在一个圣灵无法涉足的已经消亡的世界里，使出了与圣灵祝福之力同格的火焰！我现在相信你确实失去了很多重要的记忆……你甚至遗忘了圣灵的信仰，开始坚定自我的认同！” 莉莉娅瞬间有种秘密被看光的错觉。 尽管这个黑色圣职者大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但他推导出的内容，诡异地衔接上了事实——莉莉娅确实不曾对所谓的圣光双子有过虔诚的信仰，两者的关系，大致就相当于圣灵的“雇佣兵”。 “已经死亡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圣灵无法涉足？” “因为这些世界，就是圣灵们罪业的证明，既然圣灵宣称自己圣洁，那哪里会和自己的罪证相见呢？ 它们已经从神圣的时间线上被消去了痕迹，造物也被剥夺，当孩子遗忘了孕育它们的母亲，就连存在意义也清空——这就是‘死亡的世界’，没有任何人记得的世界。” “……你在指证一件很夸张的事，你也在试图说服一个不可能认同你的人。” 莉莉娅没有天生对于圣灵的信仰滤镜，因此很明白地听出了黑袍圣职者的指控——他说圣灵劫掠了很多世界，将其诞生的造物并入了自己的世界，修改了它们诞生的源头……而失去了造物和其因果联系的那些世界，最终消亡于时间长河的河底。 “证据你也早已经遇到了……那些异类的水元素，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对吧？” “你想说那些会吸血的水元素，就诞生自眼前的这个世界吗？” “完全正确。” 莉莉娅深知这个结论，是对方刻意引导自己产生的联想，但对比了一下之前遭遇到它们时感受到的那种独特的海腥气，确实能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找到——在异类水元素诞生的源头上，莉莉娅能确定，对方并没有说谎。 但没说谎，不代表真相。 这个黑袍圣职者，自身便是一个空虚的人，经历过另一个世界信息洗礼的莉莉娅，知道这样的人看待问题时，很容易走进片面而偏激的角度，比如虚无主义…… “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是有感于圣灵的‘虚伪’，决意替那些‘已死的世界’讨还公道吗？ 我尽管没有你的记忆，但我不认为你是那种感情丰富到会被‘感召’到催生毁灭欲的人……或许你说的是真话，不过你现在做的，只是在为你的胡作非为扯大旗，攀拉合理性罢了。 如果不想对我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今天的面谈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哼哈哈哈哈……你果然已经对圣灵的对错，不在意了呢，莉莉娅小妹。” “是有如何？现在祂们也没有对我降下神罚，说不定我现在的状态，才是祂们想要的。” 莉莉娅已经准备好和黑袍圣职者展开第二轮的较量了。 坦白的说，她此次对自己的信心不够——对方挑了这个场地，绝了莉莉娅关键时刻喊圣灵救命的想法，就算凭借着圣者的面板能够一战，莉莉娅不清楚对方的王牌，自己的底细基本上是被对面摸得一清二楚……而且看他表露出来的态度，他是真的很在乎【莉莉娅】对他的支持，未必不会使用类似洗脑、精控的手段。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已经说了，今天只是想看下你和以前，有什么改变……即使要战斗，命定里的决战也不会是在今天——收起你的敌意吧。” “行，但我们彼此分属敌对阵营，你从我的眼前消失之前，我只能保持如此姿态。” “既然如此，那碍眼的我就不多留你了——接着。” 一道金光直刺莉莉娅的脸颊，莉莉娅头微微一侧，本想着不理会对方直接避开他丢来的东西，但在划过脸颊的时候，莉莉娅不免瞥到被投掷来的物品一眼，右手鬼使神差地往脖子旁一探，将其握在手中。 一柄通体金黄的细长之剑，没有配剑鞘，但莉莉娅徒手去握住剑刃也没有丝毫鲜血流出——明明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那呼之欲出的锋锐，握于手中之时，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杀戮之器应有的冰冷。 “你的圣焰褪色了，可你的心倒是没变…… 我就不一样了，哪怕现在我握的是剑柄，它也能把我的虎口割裂——我已经没资格使用它了，就将它转赠于你吧。” 这是一柄神圣之剑。 莉莉娅没有它的记忆，但握住它的时候，一阵欢悦的情绪从剑身上传至莉莉娅的心灵，仿佛是这把剑在欢庆自己终于摆脱了苦海，得遇明主。 再看那黑袍时，他已经消失在了莉莉娅的面前。 “这人到底来干嘛的？” 一开始像是来叙旧的；然后突然放出爆论，意图说服莉莉娅投奔他的阵营；在谈崩之后，又甩手给了她一把圣剑——这是何意？意思是以后约架的时候，要用这把剑完成处决击杀吗？ 看来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一想到这种人要搞大新闻，莉莉娅又是一阵头疼。 “他是不是忘记把我送回去了？还是说，这也是一个小小的考题吗？” 等了一会儿，莉莉娅也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记得爱琳黛尔就用剑朝面前空气这么一划，便可以穿梭空间来到千里之外……你可以做到吗？” 莉莉娅清楚地感觉到了手里的圣剑表达出了鄙视的情绪——自己的长处是斩妖除魔、对邪恶特攻，切裂空间什么的你找错剑了。 “灵活一些啊……你看这个世界，虽然可能它有悲惨的过去，但现在它助纣为虐是客观的事实，对吧？” 莉莉娅仿照着爱琳黛尔的动作，优雅地朝面前切出一剑。 “看，努努力，你这不是能做到吗？” 圣剑就像是手机开了会议模式来电了一样，疯狂的震动，如果真是手机，莉莉娅都能感觉到它打出的满屏的问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