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凯旋的话让方栋梁对他来找自己的目的也有了清晰了解。 与其说是去工人俱乐部、工人文化宫工作，倒不如说是一种挂名；这种挂名也不能简单理解为假大空、形式主义，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工作需要。 工人文化俱乐部，需不需要关注厂内的文体冒尖人才？需不需要邀请眼前面的成名作家来加入，来参加活动？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你要是不做，上级部门问起来，肯定要说“这么出名的作家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无动于衷，都是白吃干饭的吗？” 但你要是做了，人家就一定要放弃本职工作，去文化俱乐部、文化宫上班吗？ 一个原因是，人家成名的文化人士、知识分子，大多收入丰厚，本职工作也不差，基本上就没可能去每天死板地去上班。 另一个原因是，就算是人家来上班，工作编制问题还真不容易解决，太低了不行，太高了给不起，着实是一种极为尴尬的情况。 所以，挂名在文化宫、俱乐部这里，给一些比较普通的津贴，就成了一种两全其美的选择。 “黄主任，您这好意我是收到了，要说逢年过节挤一挤时间，我倒不是说完全挤不出来。”方栋梁说道，“但是，一方面是我本身名气也不够，这么贸然过去，担心贻笑大方；另一方面生活各方面和写作也需要我花费不少时间，的确比较紧张。” 黄凯旋笑着说道：“当然，当然，文化宫各位挂名的情况我也见过不少，方老师您的顾虑并不少见；就比如说几年前，有一位诗人挂名在工人文化宫，也有和您一样的想法。” “他后来本职工作也不太顺利，文化宫的津贴帮他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后来他对文化宫还非常感激，经常有空就来文化宫。” “当然了，他的名声您应该也听说过，笔名叫顽石，还出了诗歌集，很是知名。” 方栋梁点点头，其实是真不知道——他对于这个年代的文学、诗歌了解真不多，顶多知道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这位顽石老师他是真不了解。 黄凯旋说到这里，也开始谈起来方栋梁挂名之后能够获得的津贴待遇。 “方老师，您如果愿意来挂名，那么你的名字不光是出现在咱们第二纺织厂的工人文化俱乐部，也会出现在咱们省城的工人文化宫里面。” “省作协吸纳会员的时候，咱们工人文化宫直接推荐您进入省作协，这也是顺理成章的。除此之外，你作为发表过作品的作家，文化知识分子，每月可以领取三十一块钱的津贴。” 推荐进入作协，这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你如果足够出名，作协就会向你走来，能够轻而易举进去；如果你不够出名，作品不够格，那么作协就会有进不去的门槛。 进得去的，根本不用操心怎么进去的问题；进不去的，操心也没用。当然了，有些歪门邪道、吹吹捧捧的地方属于例外。 三十一块的工资外津贴，说起来还算不错的待遇，毕竟只是挂名而已，参加活动也不多。 黄凯旋察觉到方栋梁的沉吟，又补充道：“工人文化宫那边开展的很多活动，方老师您和家人也可以经常一起去，比如排练话剧、歌舞、少年儿童表演之类。” “比如说您有什么事情要出门，放心大胆把孩子放在咱们工人俱乐部或者文化宫里面，肯定有热心的大姐、大婶帮您照顾好好的，一点儿事也出不了，她们可都是哄孩子的专家，更不用说文化宫那里就从来不缺少一起玩闹的孩子。” 方栋梁点点头，笑道：“黄主任，我这都没结婚，您把孩子都给我安排好了。” “您现在虽然没结婚，以您的年龄那也快了，结了婚就有孩子，孩子长得快，一转眼就长大调皮起来。”黄凯旋笑着说道，又问方栋梁有对象没有，要是没有工人文化俱乐部就帮他解决终身大事，绝对让他满意。 方栋梁笑着摆手：“那倒是不用了，我有对象。” “还是说的呀！您这眼看着就结婚，到时候得跟对象约会吧？得看看电影吧？看电影、看话剧、看表演，咱们工人文化宫全有，只要您家人去，一分钱都不用花，这多好？”黄凯旋笑着说，“等您有了孩子，上哪儿去带孩子玩一玩，逛一逛？那肯定还是咱们工人文化宫。” “就算是您和您爱人、孩子感觉吵吵闹闹的不好，文化宫里面给你们腾出来一个休息的地方、安静的屋子，那也完全能做到，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方老师，您就说，上其他地方哪里去玩，能有这样的待遇？” 黄凯旋这一通话下来，还真别说，真是颇有点巧舌如簧的意思。 方栋梁寻思一下，也没感觉单纯去挂个名，应该没多大问题，听上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也没说立刻答应，而是说：“黄主任，我年纪轻，见识也少，像这样的事情我跟家里，跟对象都商量一下吧。” “我个人是很愿意去的，但就怕到时候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时间紧张，又或者名气不够，拖累了文化宫。” 黄凯旋笑着点头，站起身来：“没事，方老师，你尽管考虑！我就在咱们厂内工人文化俱乐部二楼上班，你随时能找我，不管考虑的怎么样，咱们好歹有个结果。” “您要是忙，我过两天再过来找您。” 方栋梁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把黄凯旋送到门口：“不不不，黄主任，还是我去找您，您这特意跑一趟，我已经很感谢您了……” 等黄凯旋走后，胡大海、宋建国、杜强民等人凑过来。 杜强民惊叹羡慕说道：“哎呀，了不得啊，去挂个名，一个月三十一块钱津贴！到底是文化人来钱容易！” “小方，你这样一个月工资能拿九十块钱啊，能赶上机械厂那边的七级工老师傅了啊！” 宋建国、胡大海等人都跟着点头，满脸都是艳羡。 这可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手的津贴，就比普通职工工资还多了，这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