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一切,自己亲眼目睹、亲耳所闻。 这只野芦花鸡竟然被赐予了名字“五花”。 它还被杜十娘收养为干儿子,赐姓为“杜”。 从此之后,这只野鸡竟然翻身成凤凰,还坐上了座位,与杜家人一起同桌吃东西。 而自己和妈妈,则只能四肢着地,低下脑袋,继续趴在地上找食吃。 院子里的其他家禽和家畜,无论是长角水牛、弯角山羊或矮脚山马,抑或是那嫉妒心超级强大的“大白”等,都对杜五花毕恭毕敬。 妈妈和自己,同样对其很是谦恭。 杜五花看起来似乎实在不凡。 但其不凡在何处,自己的狗眼却看不出来。 而对这一切,杜五花安之若素。 它只是和它新认的二哥阿布呆在一起,形影不离。 不久之后,它甚至与阿布一起离开。 —— 后来,通过倾听杜家人的闲言碎语,自己大致清楚了。 杜五花原来是阿布从后山抱来的。 当时它受伤了。 杜牧还想要将其炖鸡汤,给杜十娘补身子。 但阿布坚定地拒绝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阿布是杜五花的救命恩人。 因为阿布的到来,再加上杜十娘的助攻,这杜五花竟然荣升为了阿布的兄弟。 这野鸡真是时来运转,以至于野鸡变凤凰。 知道这些后,自己一直很羡慕。 知道这些后,自己一直很渴望。 知道这些后,自己一直渴望着与阿布一起离开。 因为从自己与阿布的相处以及阿布与杜五花的交往经历来看,他是一个与杜牧一样可靠的人类。 而且,阿布行走在外,天地肯定更加地广阔。 —— 在等待了五年多后,阿布回来了。 现在的他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 而陪伴着他的杜五花,则从一只漂亮的野芦花鸡变成一只小鸡。 “这兄弟俩发生了什么?” “小白”渴望知道。 但自己暂时没能耐知道。 自己知道的是,现在的自己要成为一只舔狗,一只真正的舔狗。 所以,当时的自己就紧紧地舔着阿布,同时也不忘去舔杜五花。 更准确地来讲要以阿布为重点,以阿花为次重点。 如果说阿花舔三分,阿布则要舔七分。 —— 自己要一直舔,不断地舔。 而且还要摇尾巴。 所以,当兄弟俩就和杜牧、杜十娘他们作一家人交流的时候,自己才能寸步不离地呆在他们俩身边。 可惜的是,父子相逢却不识。 而那对双胞胎兄弟更加搞笑,竟然叫自己的亲哥叫“老爷爷”。 这些都是插曲。 真正重要的是,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阿布想念着自己。 阿布抱起了自己。 自己起飞了。 阿布得道,阿花和“小白”升天。 想一想,就觉得很美。 不过,有些丢人——不,丢狗——的是,自己竟然吓得尿出来了。 幸好阿布没有在意。 —— 来到县城,自己见到了阿揭夫妇和他们的“阿专”。 相互见面,打招呼是必要的。 况且,当时的阿布也未阻拦自己。 后面,又到了自己曾经的出生地“肖氏谒舍”。 那儿的残垣断壁,已经不复旧日景象。 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黄狗在附近逡巡。 这只老狗垂垂老矣。 看样子其命不久矣。 而其眼圈有点白,和自己的眼圈白有些像。 “难道它是自己的老爸吗?” 自己不知道。 恐怕只有妈妈才知道。 但妈妈已经死了。 自己永远也不知道了。 —— 到了“老象鼻客栈”,自己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是自己两个兄弟的气味。 它俩被一个姓“郑”的舍长和一位姓“王”的排长分别收留。 它俩也被取了名字,分别叫做“小发”和“小财”。 似乎闻到了自己到来的气味,它们俩分别叫唤了起来。 遗憾的是,阿布在那儿呆的时间不长。 自己与亲兄弟分别了。 而它俩并不知道,妈妈“小旺”已经死了。 而自己也不知道其他的兄弟姐妹如何。 或许其中有的已经不在“狗世”了。 现在,大家都已经成年。 同时,大家也要各奔东西。 还不知道以后兄弟姐妹们有没有相见之日。 —— 离开摩托罗县城后,阿布带着阿花和自己,来到那好高大的山峰。 然后,阿布降落到了海水浩荡、激流满布的“横绝海”。 那儿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这海简直比在高空还可怕。 离开“横绝海”后,阿布一路行走。 大家来到了马园县城。 县城内,遇到了卖糍粑的连续。 他的糍粑味道寡淡。 不过,那糖糍粑我却比较喜欢。 阿布很重视我这条狗。 所以,他带着连续夫妇,来到了“小鸟天堂”。 在那一年时间里,自己吃过的糖糍粑真是不少。 而且,自己也没有吃腻。 —— 此外,那儿自己与陈知鸟家的大狗结成了临时伴侣。 那只母狗长相端庄。 年纪较轻。 身体挺健壮。 所以,就是在那儿,自己告别了处男——哦,不,“处雄”——的日子。 从此,自己也是当爹的狗了。 她为自己一次生下了六胞胎。 那是六只健壮的、可爱的小奶狗儿。 它们挺招自己喜欢。 现在自己已经离开,希望它们以后都能找到好人家。 万幸的是,“小鸟天堂”的人不知狗肉。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肯定也不会让自己与那母狗有什么往来。 —— 当然,这也是因为也就人类过于强大。 各类禽兽都要臣服于其胯下。 而我辈狗一家人,都无法实现家庭团聚、开枝散叶、代代相传的目标。 如果不做野狗,那么我们只能仰仗人类。 最终,我们被迫妻离子散。 子女不知其父,亦往往不知其母。 最终,我们的传承关系混乱得紧。 如果我们狗类也是万物之灵,凭借我们狗类强大的生育能力,每年能生上个六胞胎,那这个世界早就是由我们狗类统辖了。 —— 离开半山村的这一段时间,是自己过得最开心、成长得最迅速的一段时间。 阿布教自己说话。 可是,我只是一条狗。 我只会“汪汪”和摇尾巴。 我的“汪汪”有很多意思。 我的“摇尾巴”也有很多意思。 但这些意思我说不出来。 而阿布也猜不到我要讲的意思。 这样,我们人狗交流陷入了困难。 但阿布就是阿布。 他想出了用手语交流的方式。 他还专门为我制作了“九九方格学习版”。 由此,我学会了认字。 我学会了用手语表达。 我还学会了用手语遣词和造句。 由此,阿布和我的交流顺畅起来。 “天才的杜布!” 人类真富有创造性! —— 可是,就是创造出了天才的、有爱心的阿布的人类,怎么会喜欢上吃狗肉呢? 这是我的同类。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和好伙伴。 人与狗的关系,应当是妈妈与杜牧之间的关系。 “只有付出,才会有收获。” “只有敢于牺牲,才能赢得尊敬。” 这就是妈妈与杜牧之间的心灵契约。 虽然它们没有像别的人类契约一样形诸文字,但它却比任何的人类契约都牢固。 来到半山村后,自己逐渐承担了妈妈的职责。 自己与杜家的关系,也如同妈妈所示范的那样,敢于付出和牺牲。 可是,为什么很多的人类不懂得这一点,反而要吃狗肉呢? 难道只像杜牧父子这样不好吗? —— 夜幕降临。 夜色已深。 外面传过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是外面有人过来。 听这声音,应当是四个人的。 我鼻子朝着天上闻了闻,闻到了熟悉的狗肉的味道。 此外,还有那四个人的味道。 这四个人,就是七八天前的下午在“汪氏狗肉店”吃狗肉并且吃得眉开眼笑的家伙。 他们这是偷狗来了? “他们是想要将自己弄下肚?!” —— 我真是恨不得咬断他们的喉咙。 再喝光他们的血液。 再然后,将他们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咬掉。 最后,全部吞到我的狗嘴里。 可惜,虽然我感觉很愤怒,但暂时还没办法。 因为我感觉这四人还比较强。 他们显然是偷鸡摸狗的高手。 同时,一股让人——哦,不,狗也一样——晕晕沉沉的气味传过来。 我有些头昏脑胀。 我看到“过氏宅”的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 然后,一个袋子套到了我身上。 “难道我真要进入他们四人的肚子里了吗?!” 但我不相信。 因为我有阿布。 我还有阿花。 这些都是可靠的同伴。 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但我相信,黑暗中会有光。 —— 于是,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光。 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阿布坐在堂屋靠神龛的位置上。 神龛上是他自己供自己上过香、烧过纸的遗像。 阿布的扶手椅对面,则是阿花。 他们俩兄弟端坐。 我则趴在地上。 我的周围,则有四个人。 这是昨夜遇到的那四个人。 他们分别叫【祁一虎】、【时二豹】、【舒三熊】和【耿四罴】。 他们四位是一起喝过鸡血、在桃花树下立下了“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誓言的结义兄弟。 “祁一虎”是他们中的老大。 昨夜那霸道无比的“迷魂烟”就是祁一虎的。 他们最大的爱好是偷鸡摸狗。 而那“迷魂烟”是他们偷鸡摸狗的必备手段。 这些都是阿布审问出来的。 因为他只要稍稍使劲,这几人连想叫也叫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