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男子没有理睬“小白”，而是转身杜布，道，“这位老兄，我是这小店的老板，叫【汪掌柜】。 “我开这狗肉店已经十多年。 “我这狗肉生意十里八里的最有名了。 “郡城人讲究夏病冬治、冬病夏治、以及春病秋治。 “现在，正是吃猪肉、去春天沉疴的好时机。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只？ “老狗五两银子，小狗只要二两银子。” 汪掌柜还朝着那狗笼子指了指。 狗笼子里的五只狗儿再次发出不安的骚动声。 “多谢汪老板。” 杜布沙哑着声音道。 “你看我这样子，是吃得起一只狗的人么？ “即使现在有病，我恐怕还得来春或明年秋天再治。” 杜布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差不多快要离开了三十一区了，杜布才看到有笔墨纸砚店。 其存货较少。 杜布不得不多跑得更远一些，才找了几大麻袋，并返回“过氏宅”。 —— “过氏宅”边，一条臭臭的小溪流过。 小溪中有不少青石。 灵力注入双目。 色泽翠绿、茎细如丝的青苔在眼中逐渐变大。 它像毛发一样附着在青石上、石缝里。 青苔边上，长梭形或圆柱形且略带扁平的“灵眼虫藻”在青石边的小水洼中游荡。 当然，这小溪流没任何“十万灵植图解”所讲的痕迹，因为这里是绝灵之地。 眼前所见的“灵眼虫藻”要比书上所讲的小得多。 后者可有手指头那么大，而在这里却要将灵力注入肉眼才能观察。 也就是说，灵力注入眼中，让对象逐渐变大，细微处才能看得更清楚。 “灵眼虫藻”前端有小凹陷，那儿生出一条细长鞭毛。 鞭毛像动物摇尾巴一样摆动，“灵眼虫藻”借此在小水洼中缓慢游动。 “十万灵植图解”说，灵植并非不能移动，此言不虚。 将小水洼中带有灵眼虫藻的一点儿水捧在手心，回到“过氏宅”内。 进一步加大眼中的灵力注入，可看到细长鞭毛基部附近还有一个红色小点。 它里面甚至带有一丝又一丝的绿色的东西。 要想进一步看清楚其中细节，却是力有未逮。 将这一点儿水洒落到原来的小水洼。 这个小小的水洼甚至还显示出一片绿色。 再度凝神查看，可看到那是因灵眼虫藻聚集而形成的颜色。 水本无色。 当有其他的东西时，水就有了颜色。 —— 小溪流里，还有一粒又一粒的“灵袍藻”。 它们通体绿色，身体卵球形。 其前端有两条一样长的鞭毛。 借助两条鞭毛的摆动，它得以在水里游动。 仔细查看，可看到灵袍藻近前端和灵眼虫藻一样，也有红色眼点一个。 小溪虽然肮脏，但也有些小虫或小鱼虾。 —— “灵眼虫藻”和“灵袍藻”，鱼虾们也吃。 但“蓝裸甲藻”是鱼们最喜欢的食物。 这类甲藻通体蓝色，而形状各有不同。 它们有的是球形，有的是椭圆形，还有的是卵形。 其背腹扁平，同样有帮助其游动的两条鞭毛。 不过，和“灵眼虫藻”、“灵袍藻”不一样，蓝裸甲藻没那个红色眼点。 而且，它还有两个环绕身周的横沟和由上至下的长长的纵沟。 结果，它的身子就好像穿戴了一件盔甲一样。 —— 从溪流中央到对岸边，在那看起来干枯的泥巴里，其实也有黄褐色的“褐硅藻”。 它们包裹在胶质团中，彼此连接成链状、带状、丛状或放射状等各种样式。 “十万灵植图解”说，不同季节灵藻会出现不同的情形，不同地方的灵藻构成也不一样。 玉简还提及，海洋里有灵扁藻、灵盐藻、灵球藻等。 但大海，那好远啊。 现在眼前这些，眼下就已够自己查看了。 —— 结合自己的观察，杜布凝神回想着“十万灵植图解”的一点一滴。 这玉简里提供的描绘，绝大部分是没有颜色的简单图案。 而实际的事物，与那玉简的记录有很大的差异。 所以，如果没有仔细的观察，那么，别人已经查看过的东西，对自己来讲完全是纸上谈兵，并无多大的指导价值。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杜布感叹。 另一方面，杜布也在想着，要如何将自己查看的过程、查看的方式和结果得以刻画。 自己或者是蹲着，或者是趴着，或者是腾空而起…… 或者是看水里的，或者是看井里的，或者是看墙角的、土里的、泥缝里的…… 自己或是低头查看，或者是仰视，或是俯视，或是正视，或是侧视…… 自己看到了那些最简单的东西。 自己看到了这些最简单的东西中，却是有很多、很多不同的侧面。 要想把这些所有的侧面全部描绘出来，那既不可行，也不必要。 必须要在感觉难以开展的时候将事情简化，对过程进行妥协。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飘。” 我只要描绘出那个对象最简单、最基本的方面即可以了。 —— 灵力逆转。 温度骤降。 透明的冰晶悬浮于空中。 杜布凝神再度查看着里面包裹着的“灵眼虫藻”。 梭形的体型、前端的小凹陷、深深浅浅的绿色、细长的鞭毛、鞭毛基部附近的红色小点…… 正视之后，又是侧视、正仰视、正俯视、侧仰视、侧俯视。 一点一滴的情形，逐一印入脑海。 至于大大小小的“灵眼虫藻”，其在不同时节的体态等，有那么重要吗？ “它重要，但现在并不紧要。” 于是，再度正视。 之后，则又是侧视、正仰视、正俯视、侧仰视和侧俯视。 —— 三番五次之后，杜布手里拿着画笔。 它在手里轻若无物。 但它在手里又重若千钧。 因为眼前有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这纸不大不小。 它就在那儿。 笔一下去，一点一滴的勾勒。 然后，那“灵眼虫藻”的正视图就要如同活物一样印在上面。 —— 必须要留有空白。 大小需要适中。 而第一笔至关重要。 手里的画笔接触到了纸张。 “王八蛋，这纸的墨竟然会散开！” 杜布很无语。 “或许是墨汁过多。” 重来。 这画笔不行。 多沾几次墨，竟然有些粘。 换根笔。 于斯反复。 终于，画笔基本上能用顺手了。 一会儿后，一副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成千上万次的黑白“灵眼虫藻”跃然纸上。 “我x！竟然神识使用过度！” —— “灵眼虫藻”是第一幅的描绘。 并且，这是一幅成功的描绘。 杜布比较满意。 不枉自己花费了整整七天时间来准备第一次描绘。 当然，它是黑白的。 它没有着色。 着色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它重要，但现在并不紧要。” 将自己的处女作收拾好。 杜布准备休息。 在其身下，废弃材料堆成小山。 而用于描绘的绘纸，则不知换了多少张。 幸好自己弄了好几大麻袋。 —— 而在书桌边，“小白”这只大黑狗，还是有些病恹恹的。 灵眼透视，这狗东西还好。 身体状况不错。 智力发育正常。 “脑深蓝”和“脑白金”要比前两年从家里抱出来时好不少。 当前胃口情况欠佳。 精神不够亢奋。 或许它有一些想不开或抑郁症前兆的表现。 至于具体的原因，肯定与七天前到那“汪氏狗肉店”的经历有关。 —— 那狗笼子里的五只狗，先后被吃掉了。 自己稍稍张眼一看，就已经知道。 而“小白”这只黑狗，曾想要出去。 它想去那“汪氏狗肉店”。 它想将那狗笼子里的五只狗救出来。 “你能救得了天下所有的狗么？” 杜布用手语问道。 “我不能。” “小白”摇了摇头。 —— “你觉得你能阻碍人类吃狗肉么？” 阿布再度问道。 “我不知道。” “小白”再度摇了摇头。 “你觉得人类吃狗肉，与人类吃猪肉或牛肉什么的是完全不同的么？” “我不知道。” “小白”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想清楚，那这就是一个困扰，不是一个问题。” 阿布道。 “所以，作为我们杜家的狗，你是不能出门的。” —— “事情怎么那么难啊！” 听到阿布的话，大黑猫“小白”不由得在心里大喊。 但它的话只是在心里喊。 所以，阿布不知道。 而且，即使“小白”喊了，也只会“汪汪”。 因为所有的狗都会“汪汪”，而且只能“汪汪”。 狗类的“汪汪”在不同时候有不同的意思。 但这些“汪汪”的意思，只有狗自己知道。 当然，现在“杜五花”会知道。 不过，“杜五花”知道没什么卵用。 只有阿布知道才有用。 遗憾的是，阿布并不知道。 自己又没有使用手语。 甚至可以说，即使他知道，眼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改观。 因为他完全就是一种放任的态度。 他还说，这是他对自己作为一只杜家的狗的基本要求。 —— “难道现在做狗也这么难了吗？” “小白”心里很很困惑。 自己已经成长了许多。 特别是这一趟跟阿布出来后，自己变化很大。 阿布给给自己吃灵鱼、喝鹿乳。 他用灵力给自己洗体。 他帮助自己消化，防止自己腹泻。 现在的自己，体重已经超过三百斤，是一只强壮的大黑狗了。 除此之外，阿布还带着自己，有了很多新奇的体验。 他抱着自己来到高空。 从那天上往下看，下面的人啊、狗啊、牛啊都小得和蚂蚁一样。 至于猫啊、鸡鸭鹅啊什么的，这些东西小得更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自己的视力没那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