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生意怎么样?收费如何?” 杜布问道。 “生意肯定好啊,因为这郡城有钱人多,而收费当然也不便宜。” 年轻黑脸马车夫道。 “你看到了那些笑出猪叫声的公子和美眉了吧?” 年轻黑脸马车夫问道。 “嗯!” 杜布道。 “最先叫出猪叫声的是城里有名的勾栏头牌‘绣花’姑娘。 “她肯定是受商家的托。 “因为她带头笑出猪叫声。 “现在这城里不少人喜欢在笑的时候笑出猪叫声呢!” 年轻黑脸马车夫一脸憎恶地说道,似乎在埋怨不公平竞争。 “所以,刚才您看到的马车,可是在我们郡城马车行里大名鼎鼎的‘卷王’。” —— “‘卷王’,啥子意思?” 杜布感觉自己来到这郡城,犹如乡巴佬进城,啥子也不懂。 “这与我们乔家的修士有关。 “据说前段时间,我们乔家执法堂调查了摩托罗县城半山村的天才邪修杜布。 “此人舌头下有个舌环。 “这个舌环让通北县贾家族长的女儿贾笠香感觉很美。 “于是,贾笠香想要这天才邪修杜布作她的‘大三’小目标。 “我们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有一次偶然说起此事。 “有人受此启发,就在拉车的马儿鼻孔上装鼻环。 “结果,生意确实还不错。 “然后,就有人给马儿打扮,有人打扮车厢,还有人将两者都打扮。 “还有的人更过分,甚至打来勾栏头牌‘绣花’姑娘作托,从而成为了郡城里公认的和名副其实的‘卷王’! “据说,‘绣花’姑娘每笑出一次猪叫声,就能获得万两银子的‘笑托费’。” —— 年轻黑脸马车夫侃侃而谈,有如话痨。 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不过,通过这个话痨,杜布倒是知道了为什么“鼻环”在郡城内有关。 至于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杜布是第一次听说,倒是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多的是。 “他们与自己有劳什子关系?!” 不过,这“‘绣花’姑娘”能有那么高的“笑托费”,倒是出乎意料。 “这么多钱?!托方不亏钱吗?” 杜布既惊异,又怀疑。 “其实,有人说‘绣花’姑娘的一次‘笑托费’恐怕能达到两万银子,还有人说十万银子,反正我们这些跑‘专车’的,也只能道听途说。 “不过,商家肯定是大赚,因为‘绣花’姑娘笑出猪叫声,必须要有人听到,必须要有人宣扬。 “而且,作为头牌,你肯定不能免费,是不是? “‘绣花’姑娘坐那‘双马猫式齐步舞慢车’一同乘坐,一位乘客就在一万两银子!” “与那‘绣花’姑娘春宵一刻,都要值得千金呢! “据说我们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都与其有一腿呢! —— 马车已经来到了沿途地势的最高处。 道路已经变得很狭窄。 不再有绿树如荫。 只有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 “大爷,您的‘专车’到了。” 杜布带着“小白”跳下乱七八糟的马车车厢。 “小白”照例被收进了“牛厄智”。 “你这车也太乱了吧? “能不能优惠一点儿? “我们坐在里面,体验太差。” 杜布埋怨道。 “您老说笑了,”年轻黑脸马车夫双手一摊,道,“只有生意不好的车,才会干干净净。 “我这车行驶速度较快,而且平稳、没有噪音。 “您这一趟算起来还是值了的。” —— 杜布不想与能说会道的年轻黑脸马车多费口舌。 给了三两银子,他沿着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前行。 经过两三个弯后,前面是一大片的宽阔的、绵延六七里的山谷地。 谷地里,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 房屋之间的巷道很是狭窄。 远远地望去,杜布看到各处的巷道似乎还堆满了邋遢。 而鼻孔里,似乎还闻到那些邋遢在酷暑里散发出的臭味。 与此同时,热闹的喇叭声、铙钹声、鞭炮声、哭号声等,还从谷地里隐隐约约地传来。 这儿就是杜布的目的地,城西北部第三十一区。 与繁华的市中心相比,这儿完全就是穷人聚集地啊。 —— “既来之,则安之。” 杜布放开心胸,举步往前行去。 而接近山脚时,杜布来到了一处青砖黑瓦大屋。 从这处青砖黑瓦大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的好爹、我的亲爸啊,】 【你真是死得实在凄惨啊!】 【十五岁妈妈就埋在坟里,】 【扔下大哥二哥以及俺啊!】 杜布放慢了脚步,缓慢靠近。 里面女人哭得像快要像断气了一样。 【你一天到晚到外面忙啊,】 【剩不下两三头猪和羊啊!】 【你给大哥二哥找媳妇啊,】 【到老来钱财都没个数啊!】 听到这,杜布真心觉得,这老头子死得真惨。 “难怪哭得这么伤心。” —— 杜布继续接近。 屋里的女人继续哭、继续喊。 她哭叫得上气不接下气。 【俺的俩哥俩嫂只要钱啊,】 【哪管你喉咙里有口痰啊!】 【子子孙孙只把钱惦记啊,】 【哪管你喉咙还有口气啊!】 杜布走近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原来这儿是一处名叫“田氏福寿店”的店子。 其门口挂着“隐识干预会联络点”的牌匾。 店里出售纸钱、香烛、白布、寿衣、浴巾、汤瓶、棉花、水盆、香料等丧葬用品。 而店内,一个衣着整洁、脖子皮肤白皙的女子正跪地哭嚎,双肩抖动厉害。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他俩给你子孙生一堆啊,】 【可有谁将纸钱烧成灰啊?!】 —— 这名女子身边没其他人安慰。 她面前没有那死人的画像。 更没有那些乐器在吹或打什么的。 杜布感觉到了怪异的缘由。 “田老板?!” 杜布试探性地叫出了声。 听到叫唤,这名女子止住哭嚎。 然后,她转过头,并起身。 她将眼泪一抹,神色马上恢复正常。 这女人四十来岁了。 嘴角还带上笑容。 杜布没见过什么人变脸有这么快。 —— 但当这女人看到“小白”那健硕的体型,又吓了一跳。 “不用怕,”杜布柔言抚慰道,“我这狗听话。 “‘小白’,给老板娘打声招呼。” “汪!” “小白”叫唤了一下。 其叫声低沉,有如武者的一声怒吼。 老板娘再度惊吓了一下。 但“小白”屁股蹲下,直立身子,双手学着人类的模样合手抱拳,给老板娘行礼。 “这、这、这倒是一只有礼貌的狗。” 老板娘仍然惊魂未定。 她的笑容变得较为勉强。 “这、这、这倒是一只有礼貌的狗。” 此时,老板娘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这是变身为金刚鹦鹉的杜五花在模仿对方说话。 “这金刚鹦鹉倒是有趣!” 老板娘笑道。 ——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老板娘恢复了正常,说道。 杜布觉得这女人的声音还不赖。 虽然她刚才哭号了这么久。 “老板娘,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杜布戏谑地问道。 “你可以叫我我‘田家婆娘’。” 女人纠正道。 “如果您要寿衣,或是为自己提前准备丧事,或者接受为自己烧纸啥的,我们店里都能帮助提供服务。 “如果是想从找墓穴到安葬入土等的一条龙服务,我们也可以提供十五年的提前预订。 “不过需要事先支付两成的订金。 “如果您费用暂时不够,我们帮助联系。 “因为您还可以申请‘贷言人’分期付款哟。” 女人一开口就是讲业务。 —— 其实,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 因为对于生意人来讲,无论男女老少,来者都是客。 并且是贵客。 既然是贵客,那就要将业务放在第一位。 杜布对这田家婆娘的转变,倒是可以理解。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没有好奇心。 “我只听说过有给活人作那‘贷言人’分期付款,”杜布问道,“难道死人也可以作那‘贷言人’分期付款吗?” “没办法,”田家婆娘道,“现在我们这福寿店内卷得很厉害,不得不者金融创新,搞那些‘死人贷’了。 “这‘死人贷’还是我们郡城新近流行的消费信贷项目呢。” 听到田家婆娘的解释,杜布一方面很是感慨,这郡城就是郡城,其新事物让人眼花缭乱,连丧葬行业都用上了“内卷”这样的新词。 另一方面,他又感觉很是无语,因为这信贷发展也实在太过迅猛了。 恐怕以后有不人死了都还不清贷款呢。 “申请这‘死人贷’的人多不多?” 杜布继续好奇地问道。 —— “已经不少了。” 田家婆娘道拿出一个皱巴巴的账薄。 账薄上已经有三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近百个已经进行了贷款的人的名目。 不过,杜布只能看到人的名字、借贷金额、还款期限、还款方式、息钱支付等细目,至于借贷者的住址什么的,则被田家婆娘用纸张盖着。 她对于保护客户隐私还是挺重视的。 “哇,有这么多!” 杜布惊叹道。 看到杜布打量着名册,田家婆娘给其端茶倒水。 对此,杜布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