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腩先生,这处位于城中央第十六区的房子,是一个一千二百方的四合院,一百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租期一年,您看可满意?” 牙行经纪向来客介绍道。 来客是一位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身姿笔挺,面貌普通,穿着和一位普通市民差不多。 但此人脸上不见风霜,手上不见厚厚的茧。 所以,此人应当是一位破落的生意人啥的。 而在他的脚下,还有一只成年的、黑色的、眼圈处有些白色的田园犬。 其肩膀上,则站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羽乌鸦”。 —— “太贵了,我消费不起。”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声音嘶哑。 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此人似乎有些咽喉炎。 而听其口音,却是郡城口音。 但对于破落的本地生意人,牙行经纪可是见得多了。 至于说要全认识,却是不可能。 自己也没有那闲工夫。 “要不您看这一栋? “它名叫‘过氏宅’,面积五百多平方米,位于城东北部第三十一区。 “租金只要五十两银子一个月。” 经纪继续介绍道。 —— “还是太贵。” 高大中年男子再度声音嘶哑、模糊地回应道。 他还是本郡城口音。 看来不好随便糊弄。 而且,此要看起来也没什么银子。 “要不您看这一栋? “它同样位于城西北部第三十一区,面积二百多平方米,租金只要十两银子一个月。 “当然,其缺点也比较明显。 “就是稍稍有些吵闹。 “如果您喜欢热闹,那就来对地方了。” 经纪继续介绍道。 —— “行,那就这儿吧。” 高大中年男子回应道。 然后,他在租赁合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杜腩”。 其拿出黄籍上写着“马园县杜氏村人”。 “要不要本店派人送您过去,”经纪继续道,“只要二两银子。” “这么贵?” 对于经纪所提供的增值服务,高大中年男子露出犹豫的神色。 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走路吧。” 听到这位中老年人的话,经纪脸色不变。 但他自觉刚才白费口舌。 毕竟,不是每个穿着普通、带着只狗的都属于“狗大户”。 “也有部分‘狗大户’属于破落户啊。” 看着那高大中年男子带着大黑狗离开,经纪摇了摇头,准备开展下一桩生意。 —— 带着大黑狗和“黑羽乌鸦”离开,高大中年男子在街头缓行。 所有这些,除了郡守之外,当然最大、最客气、最豪华的酒肆、茶楼、谒舍、书肆和医馆等,都是以乔家凡人产业为主。 这里的情形和杜布自己所经历的“通北县城”以及短暂停留的“马园县城”完全相似。 修士家族主宰,建立一个自己庇护下的凡人城镇。 当然,这个凡人城镇并非完全是本家人。 否则,这天下本家人全部同姓通婚算了。 所以,为了优生优育,也不能让修士家族的本家人占据绝大部分的产业。 当然,占据稍稍超过一半产业还是可以的。 —— 青苹果郡城之繁荣、人口之众多、面积之广大,确实不是“通北县城”和“马园县城”这样的引气世家坐镇的县城所能比拟的。 带着“小白”在街头缓步行走,杜布很是感慨。 在街道上,不时有载人的马车靠在道边和车夫的大喊声。 “快上车了!快上车了! “东门到西门,只要钱七文钱!” 其中还有不少的女子乃至娃娃在帮忙叫喊和帮助招揽生意。 而这里的马儿不仅高大漂亮,而且还有各种装饰。 有的马头上披着彩带。 有的马儿鼻子套着一个鼻环。 还有的将马车车厢装饰得五颜六色,有各种图案。 杜布还记得,在摩托罗拉县城,抛开过年时候,从西门到东门只要一文钱。 哪怕郡城要比县城大上许多,但费用涨这么多,也算是物价高昂了。 —— “我一个人包台车,到城城西北部第三十一区,多少钱?” 杜布看到了辆空车过来,以郡城口音问道。 “专车翻倍,三两银子,不二价!” 马车夫说道。 他年纪较轻,满脸晒得黢黑。 这郡城就是档次不一样,连马车都有“专车”。 在通北县城或是摩托罗县城,就没有这么发达。 “行!” 杜布带着“小白”,来到车厢坐下。 —— 车厢内没有座位,只有两条靠边的长凳。 长凳布满油污。 地上则有很多瓜皮果屑。 一副活脱脱的“脏乱差”模样。 杜布不顾肮脏,弯腰坐下。 这样的凡人车辆,当然完全承受不住他那庞大的体重。 为此,杜布弄出两成灵力支撑身体。 否则,这马车寸步难行。 —— 突然,马车停止。 马儿发出嘶叫声。 “死马,给我走快点!” “不要耽误老子挣大钱!” 年轻黑脸车夫破口大骂。 皮鞭敲打到马儿身上。 马儿发出吃痛和用力拉车的声音。 杜布朝阿花使了个眼色。 因为它没有完全控制体重。 很快阿花将体重控制住。 然后,马车又滴答、滴答地快速前行。 —— “马儿马儿快快跑,” “让我挣钱挣个饱!” 年轻黑脸车夫一路赶车,一路说话。 皮鞭还不时打到马儿身上。 但力度比刚才要轻。 “小兄弟,你要马儿快快跑,那你给不给马儿吃好草?” 杜布问道。 这年轻黑脸车夫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 “那是肯定滴!” 年轻黑脸快人快语。 “我对它比对我爹还好! “这马儿不仅吃的是上好的马料,而且我还给它喝酒呢!” —— “马儿还能喝酒?” 杜布诧异地问道。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那是您老不知,其实马儿喝酒也是少数,”年轻黑脸笑道,“我这马儿普通的酒不喝,要喝只喝高烈度的‘闷倒驴’。” “闷倒驴”是一种很烈的酒。 杜布从来没喝过。 其实,他还从来没有喝过任何的酒。 —— “那你马儿喝酒喝醉了,或是耍酒疯,弄出个‘酒驾’出来,你不是赔了么?” 杜布问道。 “您老还是不知,”年轻黑脸又笑道,“我这马儿喝酒之后神智清醒、力气大、速度快。 “而且,它还有一个特殊的优点。” “什么优点啊?” 杜布问道。 “您看啊,喝酒的马儿是不很少见啊?”年轻黑脸笑着说道,“我就以‘河马小哥’跑快速,您看我这很有特点、很能赢得你们这些顾客的喜欢吧? “我一人一车,从不误事! “更不会有‘酒驾’!” —— “小兄弟还是挺有头脑的啊!” 杜布感慨道。 “是啊,现在‘跑车’这个行当,内卷实在太厉害了。” 年轻黑脸马车夫道。 “‘内卷’,这是什么意思啊?” 杜布好奇地问道。 大城市就是是不一样。 连说话都这么高端,一连串的新词语。 刚才碰到什么“专车”,现在又碰到什么“内卷”。 —— “您老刚才听到,有不少的女子乃至娃娃在帮忙叫喊和帮助招揽生意吧?” 年轻黑脸马车夫问道。 “嗯。” 杜布点了点头。 等待着年轻黑脸马车的进一步解释。 “现在做这一行,不仅我们青壮年劳动力过来揽客,还有已婚女性、未婚女性乃至小娃娃帮忙吆喝、揽客。 “所以,生意竞争就激烈了。 “大家都想要别出心裁来招揽客人。” 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马儿不仅高大漂亮,而且还有各种装饰。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马头上披着彩带或套着鼻环。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车厢装饰得五颜六色、有各种图案。 —— “那你们赚钱要比以前多一些、能挣个饱吧?” 杜布问道。 他关心的还是实质问题。 “挣钱挣个饱是不可能的,”黑脸马车夫说道。 “现在那么多人搞这‘专车’或‘拼车’。 “哪怕你投入时间或精力再多,收入也比以前好不了多少。 “现在能养家糊口、弄个温饱,那就勉强了。” ——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 马儿往前趔趄,然后身子直立,双脚腾空,并发出长嘶声。 原来一个老大爷突然横穿街道。 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菜篮子。 菜篮子里面的菜都差点倒出来了。 “你王八羔子,会不会走路啊?!” 黑脸马车夫破口大骂。 “你龟儿子不知道礼让行人?!” 横穿街道的老大爷见多识广,立刻出口怒怼。 “你再说我就报官,扣你三分、罚你二百,还禁闭你!” —— “你报官啊?!”黑脸马车夫不甘示弱,继续怒吼道,“我好怕啊?! “我怕你我就不姓‘乔’! “老子压死了你,也有‘牙行险投’! “老子出钱,你以后就在轮椅上养老吧!” “哼,”老大爷不满地说道,“这天下姓‘乔’的多了去了!” 老大爷还站在路中间。 马车不能前行。 后面还有很多马车前来。 街道上一时拥堵。 “赶紧走啊,王八蛋!” 后面还有不少人骂骂咧咧。 —— “小伙子,你再逼逼,我可就躺下了啊?!” 老大爷拿出了杀手锏。 “大爷,您别!别!别!” 年轻黑脸马车夫马上满脸堆笑道。 “我只是看您亲切,又这么顾家。” 马车夫已跳下了马车。 “不和您说几句,都感觉过意不去。” 马车夫一边说话,还一边搀扶着老大爷过马路。 然后街道又恢复发畅通。 马车继续前行。 —— 杜布已经远离了“乔氏牙行”及其所处的城中央。 前头地势开始升高。 道路仍然很平整。 两旁绿树如荫。 杜五花站在凳子上,与趴在凳子的大黑狗“小白”一起,继续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而前面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噔噔前行。 俩马儿身子高大,毛色洁白齐整。 马车车厢装饰豪华,并且是敞篷的。 在敞篷车厢两侧的座位上,坐着几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 那俩马儿走了一段,然后速度缓慢下来。 这俩马儿开始扭起了屁股。 然后,它们又跳起了先左行、后右行的猫步式齐步舞。 “卟!” “卟!” 再然后,这俩马儿竟然同时放起了屁! —— “哈哈!” “哈哈!” 听到这俩马儿同时放屁,坐在敞篷车厢两侧座位上的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们,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他们笑得前俯后仰。 他们笑得拍打大腿。 他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了良久,这些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们想要停止这一轮狂笑。 —— 突然,一个长相很是不赖、看起来比较斯文的美眉,竟然笑出了猪叫声。 其他几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们见此,更是再次忍耐不住,继续狂笑不止。 又一轮狂笑继续。 杜布注意到,其中两位公子哥们和一位大家闺秀竟然也笑出了猪叫声。 如是,第三轮狂笑开始。 杜布的车已经超过了对方。 他看到其中有一位十七八岁、身高一米九、油头粉面、手拿纸扇的公子哥和两位大家闺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后,他们仨竟然晕了过去。 其他人赶忙起身,去按“人中穴”。 —— “这是什么名堂? “坐马车还带这样玩? “这些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竟然这么恶趣味?” 离开一段距离后,杜布忍住笑意,问道。 “哎呀,大爷您还不知道啊,”年轻黑脸马车夫一脸叹息,“现在您看到,什么叫做‘内卷’了吧?” “啊?!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杜布一头雾水。 “一些不良的竞争对手为了招揽生意,训练马匹走猫式齐步舞以及同时放屁。” 年轻黑脸马车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