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杜布突然之间出现一个念想:“如果这些东西都是有灵智的,那么自己该吃还是不吃?” 人能说话,是自己的同类,不能同类相残,就如同那八哥一样。 但那八哥后面还是死了,并且死于兄弟俩人的攻击之中。 所以,只能杀死该杀死的人或“智者”。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吃掉那些被自己杀死的“智者”,就如同不吃掉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一样。 然而,现在自己必须吃肉,而且是要吃大量的肉。 更多的时候,自己吃肉还很欢快。 而如果那些青菜、谷粒啥的也被视为“智者”,那么自己既不能吃饭,也不能吃青菜,还不能吃米饭或面条,那么自己不是要活活饿死? 两者,老虎、猎豹、野狼和狐狸等肉食动物并不知素食,而那些野牛、野鹿、野兔等并不吃肉,至于老鼠则什么都吃。 它们该吃肉的不吃肉,因为它们伤害了其他的“智者”,那么,这个世界上老虎、猎豹和野狼等是不是要绝迹? 而为此,那么野牛、野鹿、野兔、特别是老鼠是不是要将整个世界全部给占满? 由此,这个世界是不是会崩溃? —— 杜布以为,这完全是可能的。 因为阿花在铁儿比荒原的“夭五二湖”做那“京·奇奇”的时候,就已经显示出了这一点,并且不得不放弃“禁止吃肉”的做法了。 由此,杜布推论,要想这个世界不崩溃,老虎、猎豹、野狼和狐狸等就必须吃肉,野牛、野鹿、野兔等就必须吃草,而人则和躲在地下、半夜偷偷摸摸出来的老鼠一样,必须既吃肉,又吃米饭,还要吃青菜。 当然,至于阿花,还要砂子帮助消化。 每种物都有自己“吃道”。 杜布进而以为,那些自己当前遇到的金石、灵水、灵气之类的东西,是完全没有灵智的东西,可供放心大胆地使用。 所以,除非修士脱出对这些生物之食的需要,能餐风饮露,否则无法真正成为修道之士。 想到这,杜布赶紧多夹了一块灵肉干,哪怕现在已经吃了个八九分饱。 顺便再沾点仄米椒,味道更佳。 —— 杜布一边吃,一边想,现在自己能引气入体、能饮用灵水,勉强可以算是“餐风饮露”。 但离那真正的“餐风饮露”还远得很,因为现在的自己对于那些灵肉、灵米、灵菜的需求还大得很。 想到这,杜布有些遗憾,因为在芗帽山自己只搜集了那“灵薯草”等,还缺乏专门给人类修士吃的那些“灵白菜”、“灵菜苔”、“灵黄瓜”等之类的东西。 前者是给牲畜或灵兽们吃的。 人类很少有吃的。 杜布觉得不对,人应当也能吃。 因为智者能吃,人作为智者应当也适合吃啊。 所以,人类修士要去除自己的陋习,由此才能真正地破除言缺、智蔽和慧障。 杜布一边吃,一边若有所思。 而要思有所得,还要不断努力。 —— 离家只有二百来里,已经不远。 带着杜五花,杜布放慢了脚步,四处打量着风景。 大雪漫山遍野。 村落星罗棋布,行人稀少。 一位十七八岁、衣着朴素的青年男子正一边走在田埂上,一边读书。 而在其前头,一头长角水牛正慢腾腾地走。 即使处于贫寒之中,这位青年男子仍然如此上进,让杜布很是好奇。 读的什么好书? 杜布看到了“……不亦说乎”等几行字。 “为人谋而不忠乎?”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传不习乎?”1 杜布听到了这位男子的喃喃读书声。 这小子在这寒冬腊月诵读经典,精神可嘉。 杜布一个神识,灵气突兀出现在二百多里外,围着这位青年男子旋转。 很快,这位青年男子感觉自己精神无比旺盛,注意力无比集中,而那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得到了极大加强。 然后,他嘴巴如同炒豆子一样快速地读,而眼睛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他快速地读、快速地看,然后整很快就看完了。 他感觉自己完全能背下,而且还能进行注解。 他赶紧骑上牛回家,拿出了“左手氏”着的《默念诀》等读物,快速地看、快速地读。 然后,他读完了、看完了。 一本又一,他都读完了、看完了,感觉自己将这所有的书完全能背下,而且还能进行注解。 —— 如果现在就参加那赛罗皇朝的科举大赛,他相信自己能勇夺状元。 “哈哈,我【牛雪盛】也有开挂的今天!” 青年男子哈哈大笑! 不过,这位名叫“牛雪盛”的青年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向了那本《字类通解》。 这是一本由大儒陈道明闭门一年撰写出的名作,曾经教导了包括“牛雪盛”在内的千千万万的学子。 但这自陈道明掌管国家文治教化后,就没有再修订过。 其中的舛错与误导之处不少,亟待更正和修改,以免误天下苍生! 点起了酥油灯,牛雪盛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两口用“忽米”熬制而成的忽米汁,开始准备挑灯夜战。 而这一切被停步半天的杜布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并且乐在心里。 自己这一次可是帮助了一个值得帮助的人。 因为我帮助他,他造福于苍生,这里也有我默默的付出啊! —— 杜布继续往前,“牛二山”衙哨分所、“曹家圩镇”等已经被抛在后面。 而前面,仍然大雪漫山。 经过了“祁家湾”、“谷家湾”和“涂家湾”,最后再经过陶小天大爷和无缘见面的外公外婆所在的“容家湾”,就是自己老家“半山村”了。 —— 将一身灵力全部收敛,已经修炼到了大圆满的“万万千千化形诀”展开,杜布变成了一个恢复了本来面貌、与爷爷“杜二甫”有六七分相似的老头子。 这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的老头子。 他的头发有些花白。 他的脸皮有些下垂和褶皱。 他的背倒还没驼,但右手拄着一个锄头把作拐杖。 他在坚硬的、结满了冰碴的雪路上缓慢行走。 而其肩膀上,则停留着一只如同小鸡崽一般大小的野芦花鸡。 —— “阿花,你说爸爸妈妈还会认得出我们吗?” 杜布一边嘶哑、含糊地说话,一边掏出一块手帕,擦掉口角不由自主地流出来的口水。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 杜布心里感叹。 “二哥,你觉得爸爸妈妈会认出我来不?” 杜五花不答反问道。 “我觉得不会!” 杜布摇头说道,左手还是不断地用手帕擦口水。 “将一身灵力全部收回,就连口水就抑制不住啊!” 杜布再次感叹。 “所以啊,我觉得爸爸妈妈肯定认不出你来!” 杜五花说得如同铁板钉钉一样。 —— “或许,爸爸妈妈还会以为你是杜二甫爷爷,然后他们还要开棺验尸,说是不是爷爷假死还生了呢!” 阿花继续道。 说完,它还咯咯地地笑出声来。 兄弟的这番交流俩只能依赖传音,因为杜五花喉部发音器官和人类有很大不同。 所以,阿花只能用“咯咯”地发出笑声。 “那你看我这样子还像杜二甫爷爷不?” 杜布将自己转化成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老头子模样。 它活脱脱一副已经老了的“牛雪盛”爷爷模样。 “牛雪盛”家离这半山村附近千多里,杜布用脚趾头打赌,肯定没人认识! 见阿花摇了摇头,杜布放下心来。 现在容颜改了,那家里的兄弟姐妹还有那些“大白”、“小白”啥的都还好吗? 而自己又会面对什么样的遭遇呢? —— 想到这儿,杜布苦笑了两下,心头涌起一股诗意般的愁绪。 【少小离家老大回,】2 【形容已改面貌非。】 【纵使相逢应不识,】3 【犹问老头你是谁?】 嘶哑、含糊地吟诵完这首名为“苦笑”的小诗,再用手帕擦掉口水,杜布慢腾腾地拄着拐杖上路。 他的双脚颤颤巍巍地在覆盖了厚厚积雪的路上行走。 肩膀上停留着一只如同小鸡崽一般大小的阿花。 其身后的雪径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其身前,山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依稀难辨。 而东方朝霞朵朵。 朝阳即将升起。 —— 突然间,太阳跳出,千丝万缕的阳光照耀在高大山峰的平缓的半山坡处,照耀在稀散坐落于半山坡各处、积雪覆盖、五六十户人家的茅草屋顶上。 而这太阳出来,并没有增加任何的暖意,反而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村落中央,有两个尚算完好的旧茅屋。 门楣上,一个“模范之家”的红牌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这“模范之家”边上,有两间老房已经倒塌。 其上残垣断壁。 其间残砖破瓦。 其下枯枝败叶。 这些痕迹即使是那些积雪也难以掩埋。 —— “吱呀!” 旧茅屋的门打开了。 一位形容粗犷、胡须拉杂、身材略显高壮的中年男子从屋内走出。 他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袄,脚上穿着垫有干草的木屐,双手束在棉袄的衣袖里,躬着身子,急匆匆地往前赶。 1孔子《论语》 2此句引自【唐】贺知章《回乡偶书二首·其一》。 3此句引自【宋】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