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同时听到上千人的说话乃至窃窃私语,杜布觉得这已经很牛逼了。 但它并不能充分回答“声语言知”问题,更具体地说,不能回答“世界上有多少言”这一问题。 人有人言,千人千言,每人说话口音都不一样,但大体所在地之言语在发音上基本相似。 阿布从半山村到“曹家圩镇”再到摩托罗县城,各地说话口音大致相似,差异不是很大。 而被贾蓑一夫妇突然带来芗圆山后,他们说话都以雅言为主。 而通北县凡人的方言相对来讲与摩托罗县城、特别是半山村就有些大了。 自己也是花费了一些功夫才听懂一些。 但杜布在芝山镇等地呆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听到的方言并不多。 通北县域还紧邻着摩托罗,如果远离了摩托罗,到了三星郡、皇都乃至最东边的华迪郡等地,那么那儿的人言与老家相比就差异更大。 —— “心得记录”指出,据记载,在远离横绝海的各大陆,有的人说话有颤音。 越往北的地方,说话中的颤音越严重。 有的一语一颤,有的一语三颤,还有的一语九颤。 外地人去了,并不习惯那种说话方式。 开始学习的那段时间,甚至舌头都捋不直,饭也不会吞咽。 杜布觉得,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各地说话方式不同,因此只要各地不相往来,那么各地说话肯定不太相同,为此隔绝的人有多少,那么相应的人言就有多少。 这世界如此之大,人类无穷无尽,人言亦会无穷无尽。 除非充分经历,并且孜孜以求于“言道”,否则无法遍历或学会各种人言。 —— 杜布还觉得,这人言是要靠吐气和动舌头的。 如果不吐气、不动舌头,那话就说不出来。 但这世界如此之大,杜布猜测或许有的地方不是靠吐气来说话,而是靠着吸气来说话。 有的地方可能能够做到不靠舌头说话,而直接用喉咙说。 不用嘴巴说话,而是用眼睛、鼻子、耳朵、手指头、脚趾头、胃肠、膀胱或括约肌说话,或许也非不可能,就好像自己和阿花什么都不动、直接进行传单交流一样。 为此,杜布给自己制定了听懂一百种方言的“小目标”和听懂一千种方言的“大目标”。 他将之分别称为“百人计划”和“千人计划”。 而要实现这俩计划,自己就必须在整个的“青苹果郡”乃至“孤悬岛”走一遍了。 当然,自家的时间太有限,因为每天竟然要修炼十个时辰。 这个难题,容以后慢慢寻找办法。 —— 而对于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三个小问题需要回答,即“世界上有多少语”。 对此,杜布直觉地以为,应当是无数种。 因为在孤悬岛上,就有好多的鸟兽虫鱼。 像在老家的时候,除了松鼠“小松”,还有鸡鸭鹅、牛羊马等,在后山的丛林中还有老虎、老鼠、野猫、野猪、野猪等。 至于鸟儿,也有像老鹰、斑鸠、喜鹊、麻雀、燕子等。 每到秋冬时节,还大雁、天鹅在天上飞来飞去。 而水里的鱼儿,那也是很多的,除了那些经常可见草鱼、鲢鱼、鳙鱼、鲤鱼啊什么的,还有什么石斑鱼、银鳕鱼、金昌鱼、黄骨鱼,乃至鲫鱼、鳝鱼、鲈鱼、鳗鱼、鱿鱼、鲍鱼、鳄鱼啥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但除了阿花和贾云雀外,杜布还从来没听过别的鸟类说话。 那些蜻蜓、蚯蚓、蝴蝶、蜜蜂乃至花儿等会不会说话? 蝎子、松树、石头会不会唱歌? 杜布施展出“灵耳术”,能听到以前听不到的声音,包括那平常感觉不到的蝙蝠的吱吱声,难道蝙蝠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说话? 他好奇心重重,问题一个接着另一个地产生。 —— 要学会鸟语和兽语等,必须先明确它们会不会说话和怎么样说话这两个基本问题。 阿花这位语言大师,不仅懂得鸟语和兽语,而且还学会了铁儿比荒原的兽语方言,杜布自认为五弟在这方面比自己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强中更有强中手。 玉简备注提到了一个大师“施金纳”。 他要在暗室内教小老鼠说话。 如果这只小老鼠会说一声“吱”或别的方式来表达一个意思,那么“施大师”就会给后者一粒谷子。 如果不配合,那么这小老鼠就会饿肚子。 施大师已教会这只小老鼠关于九百九十八个意思的“吱”语。 第九百九十九个意思的“吱”语,涉及遣词造句。 亦即以前这小老鼠都是用单字词来表达意思,现在它要学会组建句子了。 结果,来到第九百九十九个训练时,那小老鼠很生气,不干了。 它在暗室内怒吼,“你个龟儿子的大师,老子都饿扁了! “就那么一点点谷子,迟迟不打赏给我,难道你课题经费那么缺吗?!” 看到这个笑话,杜布笑个不停。 —— 大笑过后,杜布记起来有两个成语分别叫做“花言巧语”、“鸟语花香”,还有广泛的传言说“石头会唱歌”。 杜布坚信,花儿会说话,鸟儿会言语,而石头同样会露出自己的想法。 杜布之所以这样坚信,不仅是因为上述阿花、贾云雀的经验,也不仅仅是因为存在上述的一些所谓“大师”传言或习语——它们可能有夸大或不实之处,更重要的是因为父亲说过,“任何事物都有表达的权利。” 所以,不管是自己的子女,养育的禽畜,还是家里的田地,爸爸都用心打理。 而在这样的打理中,爸爸感觉到他听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在他的耳边浅吟低唱。 即使是在辛辛苦苦的劳作中,这些吟唱也会让人感觉轻松、舒畅。 听爸爸的,一定没有错。 回想起爸爸的话,结合自己的体会,杜布直觉地以为,这世上的言语无穷多。 —— 如果只以为通过嘴巴来表达意思,那实在是太过小看了言语智的复杂性了。 就像哑巴,他们不能用嘴巴来说话,但他们一样用手可以表达出各种意思。 而这些意思,那些不懂得手势语言且无知的普通人,还会以为哑巴在手舞足蹈呢! 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意思的哑巴,难道不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乃至物? 如果某个物长得像人,此物能吃能喝能睡,而且哪些能吃喝哪些不能吃喝,会按时在固定地点大小便,知道进攻和退让,那此物是不是人? 按理说来,此物就是“人”,更具体地说,就是“有知之物”,或者说,乃是“智者”。 在半山村老家,爸爸将牛羊马当成“智者”,自己认真对待那些鸡鸭鹅等,它们也是属于“智者”。 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说话,但会通过一定的声音来表达特定的意思,可以认为它们的语言不那么发达。 而和人类在一起,它们想要说人话也很难,毕竟不是每只鸟兽或虫鱼都有八哥那样强大的模仿天赋。 甚至可以说,由于和人类在一起,它们被剥夺了被说自己的话的能力。 或许,只有在那些丛林中,和这些鸟兽虫鱼混在一起,才能学会它们的言语。 而如果能学会“口技”那样的技术,再加上修士那强大的能力,或许学会它们的言语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甚至如那些蜻蜓、蝴蝶或是蜜蜂,也会通过跳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呢! 就像人类的手语很复杂一样,这蜻蜓、蝴蝶或是蜜蜂的舞蹈,肯定也是复杂无比。 所以,懂得蜻蜓、蝴蝶或是蜜蜂的语言,同样并非不可能。 —— 鸟兽虫鱼都有自己的言语与智慧。 这一点确定无疑。 而且,就如阿花所讲的一样,或许这些鸟兽虫鱼还有自己的方言呢! 驰骋想象,杜五花浮想联翩。 他进而想到,花草树木乃至金铁石玉会会有自己的言语和智慧吗? 对于花儿,如果对着花草树木说话,它们会有反应吗? 说它们的好话,它们会高兴吗? 而说它们的坏话,它们会生气或悲伤吗? 杜布隐约记起,有人称【旖旎仙花解语,轻盈春柳能眠】1。 由此说来,似有能听懂人话的花朵。 至于它是一种“仙花”,则非低阶的修士所能奢望。 但花儿需要爱惜与呵护,然后才能持续成长。 而其凋零,则意味着别离与忧伤。 而这种情形,若是普通的凡人,蝇营狗杜于生活,忙忙碌碌于糊口,必然无暇他顾。 —— 杜布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也是如此。 因为现在的自己,一心修炼,每天睡眠只有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要做别的事情。 即使想要与“牛厄智”内或许能解语的喇叭花、芍药和牡丹等花儿进行“交流”,也是有心无力。 而桑树、松树、柏树、小草,乃至“牛厄智”内的那些鱼儿、石头等进行“学习”,同样力有未迨。 —— 某个山洞门口,阳光和煦。 杜布一边拿着筷子,和阿花吃着灵肉,一边回想着离开铁儿比荒原后的修炼经历。 突然,他手中的筷子停留在半空中,难以落下。 1【宋】晏几道《临江仙·旖旎仙花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