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这一些后,亦珂靠在旁边假寐,房间内没有绑盖的小酒坛陪同着茶具在三角桌上呆着,镂空的雕花窗在月光的折射下,晃动着看守的人影。 墙角洞里瘦小的老鼠嗅着粮食酒的香气,它小眼睛看了看四周,小心谨慎的试探,随后见平安无事,便壮着胆子沿着桌腿往桌上小酒坛爬去,却在爬上酒坛之际,直接掉落进去,淹死其中。 床上的亦珂眉头微蹙,恍惚间,他又来到那片没有一点活人气息的森林。 四周树木杂乱丛生,迷雾遮挡着光线,昏暗不明,而在这些迷雾的身后,伸出一双双枯瘦的鬼爪,牢牢抓住他,不肯放手。 静悄悄的周围,传来踩在枯树枝的声音,并随之越来越近。 晓溪看着被鬼爪抓的寸寸血迹的亦珂,指尖划过亦珂脸颊,“你若是说出恢复的方法,我便放了你。” 亦珂抬头,平静的看着晓溪,“说完了?” “你……”被这表情震怒的晓溪,手指粗暴的钳住亦珂的下巴,长长的指甲直刺进他的皮肉,温热的血液自顺着指甲流出,周围似乎也被吸引,掀起更大的雾气。 这时,从雾中走出军阀模样的人递给晓溪一张手帕,整理了下手上戴着的白手套,“不过是个废物,不值得你动手。” 旁边一同出现的人则晃着手中的折扇,对于那装腔作势整理手套的人,很是不屑,故往外挪了挪,似是炫耀,“上次的鬼差,味道真不错,可是让我法力大增……” 此人随之收起折扇,轻敲了俩下手心,眼角的泪痣也跟着轻微晃动了几下,“不如,我尝尝看,是不是真的会消失。” 随着折扇又敲了一下,本来抓着亦珂的鬼爪,像是得到指示般化为血盆大口想要撕啃起来。 撕扯的疼痛,让亦珂想起夏安凉总是护着自己的身影,想到这里,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她要是知道自己一直在骗她,应该会生气吧! 接着,亦珂抬头看向拿着折扇晃动的人,嘴角的弧度没变,但眼神却冷了几分,“下一个该是你了。”说完,双眸划过一丝邪恶,随着双手猛的收紧,周围场景瞬间塌陷,所有人消失在眼前。 夜间的温度有些冷,夏安凉往暖和的地方翻了个身,刚好靠近亦珂怀里,亦珂睁开眼,那双眸中满是陌生的瘆人之意还没消散,他侧眸睨见掉落在地上的被子,起身弯腰捡起来,盖到夏安凉身上。 良久,发现她睫毛微颤,有要醒过来得迹象,方才折回床上,闭目假睡起来。 夏安凉醒来,双手撑床坐起,轻打了个哈欠,看见旁边睡觉没盖好被子的亦珂,抬手将被子往他身上拢了拢,看着他熟睡的模样,脑中不由自主的思索着最近的事情来。 半夜的红轿子,一尸两命的新娘鬼和鬼婴,飘出浓烟的棺材,同样拿着乐器的伙计,诡异的阵法。 以及最开始遇到的墓园里与老板娘极为相似的艳鬼和那被收进鬼域的潭中女鬼同其孩子。这些看似关联不大的事情,仿佛都混合起来。 想到这,夏安凉眉头微蹙,事情似有进展,又无进展,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 夏安凉叹了口气,目光再次瞟见亦珂露在外面的伤口,心中隐隐不安。于是,祭出裁决笔,手指勾勒,一抹连接自己命脉鬼印便隐于亦珂肩膀,若是最后自己被强制性的拉出去,倒也能通过这抹鬼印将其弄出去。 同一时期,在那竹林中观察两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古寺,对着屋内男子禀报着,“司令,进来的两人并无异常,只是男的似乎和那鬼差不一般。” “无妨,这俩一个也跑不掉。”暗处的男子抬起那张略显刻薄的脸,戴白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几日后的庙会正常进行。” “老二擅作主张行事,恐怕会被发现,需不需要找人盯紧点,千载难逢的极阴之人不好找。” 男子起身,肩牌在月光的照射下,恍了几下,脚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长筒皮靴更是蹭的发亮,“不用,被打都不知道还手,不过是靠着女人保护的废物。”说着,露出玩味的目光,“那个鬼差,倒是更有意思。” 身影听着这话,不禁联想起亦珂种种软弱的表现。 次日清晨,醒来的夏安凉正要起身,却被亦珂拉住衣袖,“姐姐。”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亦珂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夏安凉看着睡眼蒙眬的亦珂,轻声道:“再睡会,我们走后,你再回去。” 等亦珂松手,夏安凉起身放下床帘,在桌上看到昨日忘盖上而导致老鼠掉进去的小酒坛,便一并提溜出去处理了。 床内的亦珂,听到‘吱呀’的关门声,突然睁开双眸,只见那眼底清明,根本没有半点睡意朦胧。 坐起身的亦珂调整气息,随着眉心间的印记闪动,在看到肩膀上逐渐显现出来的鬼印,眼中流露出让人难以读懂的情绪。 这边,在回去的路上,妇人关心起夏安凉,“杏儿,昨夜听说你碰伤,伤那了?” 夏安凉早已准备好说辞,“不小心摔倒,手肘碰到桌角,擦完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回去后,夏安凉挑了个时间,又去了一次幻境的边界,依旧没发现异样。 而在这几日,李府家主前脚亡妻,后脚娶妻这事有些争议,为怕出什么意外,因此,便将亦珂送到这边小住几日,等那边完事。 大叔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倒是妇人有些不满。 眼看着庙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夏安凉忆起那日,总觉得有陷阱,本想自己去去就回,可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胡子大叔抢先一步,让其趁着庙会举办,带着亦珂出去散散心。 妇人听到这话,一万个不乐意,“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和男的出去,要是失了名节,以后怎么嫁人。” “别胡说,他们本就有娃娃亲,而且当年李氏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再说李意这小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知根知底。” 话音刚落,妇人骤然住口,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亦珂,妇人不知道他听见多少,面上难免有些尴尬。 大叔看此,连忙使脸色,让夏安凉将其带着出去走走,并派遣了人保护着两人。 天刚雾亮,庙会周边已经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做买卖的,算卦的,耍杂技的,都提前一天占好位。 “刚刚他们……”夏安凉正要说,亦珂却先开口,“没事,我不在意。” 夏安凉看着眼前垂拉着眉眼的,并没有外面记忆的少年,不知作何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 亦珂轻“嗯”了一声。夏安凉瞅着还有些闷闷的亦珂,四处看了看,在瞧见卖糖人的,直接走过去,买了两个。 “姐姐。”亦珂怕走散的连忙跟上。 夏安凉将买的糖人递到亦珂嘴边,“尝尝看。”亦珂看此,接过夏安凉手中的糖人,咬了一口,神情好转,“很甜。” 之后,两人一左一右往前走着,夏安凉眼神环顾着周围,将近快把整个庙会四周逛遍,却并没有任何商贩的踪迹想。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没逛,夏安凉将视线落在古寺上。 但推测到伙计极有可能的身份,便有些不放心亦珂,想着明后两日也有庙会,于是打算回头再来之际,不远处一匹被牵着的牛,却忽然发了疯的挣脱束缚,横冲直撞,这导致人群慌乱起来。 那边的骚动,瞬间扩散到这边,派遣跟着的几人已经被人群拥挤的不知去向,夏安凉见情况不妙,连忙抓住亦珂手腕,但终究还是被慌乱的人冲散开来。 而抱着乐器藏于人群的伙计望着被挤分开的两人,低头看了眼手中被牛吃剩的草,将其丢到不起的的草堆里,转身离开。 过了半响,人群逐渐平静下来,被挤进古寺夏安凉四周找不到亦珂,但好在连接亦珂的鬼印无闪动。 想到这,夏安凉抬头看着古寺院内占据一袭之地的柳树,只见柳树歪曲的模样与胡同口的柳树极为相似,就连四角八叉的树枝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般。 可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这柳树上挂满了用红绳串成的铃铛,有的则是写着报平安求姻缘的木牌,风一吹过,铃铃作响。 就在夏安凉想挣脱人群,继续找寻的时候,一道雷点划过,刚刚还人潮拥挤的古寺,刹那间只剩下空空的地方。 富丽堂皇的古寺瞬间变得破败不堪,周围更是充斥着血腥味,那柳树密密麻麻仿若白骨堆积而成,红绳像一条条血串子。但回头的霎那,古寺又变成人山人海的模样,柳树还是那枝繁正茂的模样。 夏安凉皱眉——看着眼前这些没从受惊而回过神的众人,莫名想起槐树挂人头这事。 此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杏儿,夏安凉转头看到是亦珂,眸色转动,总觉得几分不对,随后,隐掉所有情绪,恢复往常。 “终于找到你了。”亦珂快步走来,伸手想要扯住夏安凉衣袖,却被夏安凉轻易躲开。 “姐姐。”亦珂一副委屈巴巴,夏安凉则把话题转移到古寺上,“进去看看?” 亦珂眼中闪过一丝暗光,面上仍端着笑的点头跟上。 红墙灰瓦的古寺,内部的雕塑却更为精致。 来到殿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张牙舞爪的雕像,那雕像耸立在神台上,两边摆放着水果,正中间的香炉中的香烧的正旺。 香烟袅袅,络绎不绝的香客双手合十,满是信仰的叩拜着。 亦珂看着众人,随后轻声道:“姐姐,我们也叩拜。” 夏安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姐姐信什么?”亦珂接着话茬问道,夏安凉淡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