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问:“留下吃午饭吗?” 简复猛地摇头,得意洋洋道:“不啊,小明星今天拍代言广告,我去围观一下,还是那种带剧情的呢。” 黎容云淡风轻道:“对了,你记得跟林溱说一声,我打算加入高塔小组,所以要和岑崤貌合神离一段时间,之后见到我记得演一演。” “啊?”简复目瞪口呆。 黎容嫌弃道:“啊什么,放心,你能做的很好。” 上一世,简复活脱脱一个‘看不上我哥你真是眼瞎了’的二傻子。 简复急的直跳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用深思熟虑的吗?这我哥能同意?” 岑崤瞥了简复一眼,正色道:“这是正事,我那么无理取闹?” 简复:“……” 简复百爪挠心:“不是,你和我哥貌合神离,那我肯定站我哥这边啊,但是小明星肯定跟着你啊,那我俩要怎么弄?” 黎容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这回事。 不过几秒之后,他一本正经道:“你担心什么,按林溱团队保护他的架势,代拍狗仔拍不着,张昭和的人就也拍不着,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简复立刻虚张声势道:“我可没想怎么样。” 岑崤却看向黎容的穿着,低声道:“你要搬出去吗?” 黎容凝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缓缓摇头:“没这么快,我如果被他一激就对原同伴翻脸无情,反倒容易让张昭和怀疑。” 岑崤却沉重道:“无论你怎么做,张昭和都未必全然信你。” 黎容轻嗤:“我没指望他完全信我,只要高塔小组的人信就够了。” 他现在还不清楚张昭和是如何获得信赖的,等他弄明白,就是争夺话语权的时候了。 既然张昭和的地位可以越过江维德,那么这个小组,显然不是以学术水平论高下的。 黎容的话说出去没多久,他们的‘演出’就不得不开始了。 他们确实没有酝酿准备的时间,因为从张昭和找他深谈开始,他的所有反应,必须符合他给张昭和留下的敏锐心狠,狡猾无情的人设。 黎容回到a大时,拖了个大箱子,箱子很重,他是拜托宿管帮他搬回宿舍的。 他来这一出,至少和他住的近的同年级同学都知道了。 黎容现在是a大人心照不宣的名人,因为黎顾二人沉冤得雪,他们也终于知道,黎容是黎清立顾浓的儿子。 那黎容的冷淡,孤僻,优秀都成了有情可原,他不仅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同情,还收获了一批崇拜者。 只是他一贯留给大家不好相处的印象,所以暂时还没人敢来打扰他。 不过他拎箱子回宿舍的消息,倒是第一时间传遍了a大各学生群。 宋赫看黎容拎着箱子回来,吓得手里的泡面差点掉了:“你你你…你不会是要搬回来住吧?” 黎容淡淡道:“暂时不是,以后或许吧。” 宋赫猛地把嘴里的泡面咽下去,干巴巴道:“哦。” 他不知道还能跟黎容说什么,他们本来就不熟,这次知道黎容的身份,他心里就更微妙了。 其实,他作为细菌性早衰症患者的家属,当初也是埋怨过黎清立的。 明明给了大家希望,却又让人失望。 可他现在知道了,黎清立顾浓是被陷害的,律因絮或许真的有用,这一切都是素禾生物的阴谋,而黎家才是最惨的那个。 他也明白为什么江维德关照黎容了。 任谁遇到这种事,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江维德是怕黎容出意外。 但他也不敢问黎容之前都是住在哪里,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住。 他总觉得黎容的表情有些不对,似乎是比以往更加冷淡了,冷的让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黎容扔下行李,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留下捧着泡面的宋赫满心唏嘘。 他直接去了张昭和的办公室,一进门,便往那张平平整整的小沙发上一坐,开门见山:“我昨天查了两年前一区和三区的新增会员名单。” 黎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冷静,他靠着沙发,目光望着张昭和空旷的桌面。 张昭和并不意外,他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黎容接了一杯温水。 “你能这么快面对现实我很欣慰,其实这没什么,蓝枢是个靠利益建立起来的组织,他们本身就是要赚钱的,只可惜你给的信任不值得。” 黎容没有接张昭和的纸杯,但听了他这句话,却翘起唇角笑了笑,只不过他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没什么不值得的,蓝枢一区三区现在是我的帮手。” 张昭和稍微眯了下眼,将纸杯收了回来:“黎容,你应该很清楚,他们已经发挥了最大的价值,接下来,他们就是你的敌人,难道你还能与吸你父母血肉的人把酒言欢吗?” 黎容抬起眼,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你觉得我做不到和敌人把酒言欢吗?” 张昭和被他堵了一下,顿住几秒,只好无奈摇头:“你这两年过的辛苦,如今素禾生物自食其果,你也有高塔小组做后盾,想必你父母也不愿你再委屈自己。” 听他提到自己父母,黎容不悦的皱了皱眉,垂下眼睛,沉默半晌,才冷淡道:“我自有安排。” 张昭和紧跟着问:“你是想利用一区查出是谁烧了律因絮?” 黎容不否认。 张昭和叹气:“你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律因絮已经没有了,当务之急你还是要跟一直支持你父母的人多亲近,他们看见你与蓝枢走得近,也非常困惑,是我告诉他们,你们只是互相利用。” 黎容冷笑:“支持我父母的人,怎么他们当初不跳出来说话呢?” 两万人,这会是多大的声量,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出来说公道话,或许一切也不至于无可挽回。 张昭和:“当年的事很复杂,大家也都懵了,不知所措,你用现在的眼光去审判他们当初的选择,有些不公平。” 张昭和:“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为你父母发声有怨言,但请相信,我做这一切,都是黎兄的意愿,你会明白的。” 黎容似有触动,眼皮抖了一下,他扭开脸,闭了下眼:“我想见见这些人,听他们亲口解释。” 张昭和微微一笑:“好。” 愿意见面,是黎容开始接纳的征兆。 黎容站起身,也不管被自己压皱的张昭和无比爱惜的沙发:“我先走了。” 说着,他也不等张昭和的回答,直接朝门口走去。 张昭和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道:“听说你今天拎着箱子回了宿舍。” 黎容身形一顿:“这你都知道了?” 张昭和温和道:“班级群里传了,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 黎容反问:“老师突然想管我夜不归宿的事了?” 张昭和也不在意他话里夹枪带棒,依旧充满耐心:“注定要撕破脸皮的人,其实不必太过平缓的切割,但还是要看你的想法。” 黎容这次没再说话,直接走了。 走出这个门,他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出了薄汗。 跟张昭和对话,他从来不敢放松戒备,每次短短几句话,都让他觉得极其耗费心神。 他也不确信自己表现出来的状态张昭和信了没有,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要越过张昭和,去接触高塔小组的其他人,然后让那些人为他所用。 一旦那些人成为了他的人,那么张昭和是否信他就不重要了。 但是眼下,该演的还是要演的。 正巧,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 两点上课,阳光正浓,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 整个班级都萎靡不振,被太阳晒得抬不起头来,偏偏体育老师让热身,先跑个三圈。 一群人哀嚎不绝,哼哼唧唧的站上了跑道,敷衍着,不情不愿的迈着腿。 黎容始终不合群,跑步的时候也绷着脸不说话,当然班里也没人敢主动跟他搭话。 三圈跑下来,哪怕黎容训练的再扎实,也还是有些累。 他面色发红,快速喘息着,汗水淌下来打湿鬓角,让鬓角打着卷黏在耳旁,狼狈却又充满美感。 体育老师让大家休息五分钟,黎容拧开水杯,仰起头,睫毛颤抖着,喉结一滚一滚的吞咽温水。 可他这口水还没喝完,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一把扯了过去。 水杯摇晃之下,杯里的水尽数洒了出来,淋在黎容身上,黎容的t恤彻底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珠。 岑崤盯着他狼狈的模样,沉声道:“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黎容挣了两下,可岑崤手上力道不减,在他手腕攥出一片红痕,他又刚消耗完体力,拼不过岑崤,最后只好冷眼扫过去,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还要上课。” 他的嘴唇被水润的通红,可一开一合间,语气冷的人心凉。 岑崤咬了咬牙,骨节发白,手上的力气更狠了,黎容吃痛的皱了下眉。 “岑崤,我还要上课。”他冷冰冰的重复了一遍。 周围休息玩闹的同学纷纷停下了动作,默契的朝争端中心望了过来。 “那是谁啊?” “经管院的,叫岑崤,爸爸好像是蓝枢三区的会长,他自己又进了九区,惹不起。” “啊……蓝枢啊,我听说蓝枢一直跟红娑不合的,黎容父母是红娑的吧?” “可是黎容父母不是……他还跟红娑有关系吗?” “不知道,我跟他俩都不熟。” “肯定是有矛盾啊,你看黎容都快翻脸了。” “那个岑崤干嘛找黎容麻烦啊,黎容还不够惨吗,我听说他父母的事都心疼。” …… 周遭沸沸扬扬,岑崤却一把拽过黎容,毫不客气的将人往操场外面拉,全然不顾体育老师还目瞪口呆的站在操场中央。 黎容当然挣扎,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想挣的太难看,最后只好被岑崤拉了出去。 岑崤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直接抬腿踹开操场的铁门,黎容见状,扭开头,嘴唇绷的发白。 只是走到众人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岑崤瞥了黎容打湿的t恤一眼,低声问:“水不烫吧?”